萧英见她看过来,抬头与她对视,丝毫没有躲闪。
她眼神坦荡,似乎完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昭和她对视片刻,随后,发自真心地笑了一下。
“你们有心了。”
萧英又摇摇头,刚要说话,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红。
“我去给夫人盛点汤来。”
说完,她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叶昭看着她走远,收回视线,转头,又对上萧砚铮的意味深长的表情。
萧砚铮见她看过来,立马低下头默默吃饭。
叶昭没理他,也继续吃。
帐子里一时寂静,只剩下几人的咀嚼声。
“不是我说的。”
叶昭抬眼,萧砚铮这次没有躲闪,伸着小脖子,一脸正气。
她笑笑,没忍心再逗他。
“知道不是你。”
萧砚铮眨眨眼,见她是真心相信且没生气,就开心地继续吃饭了。
旁边春燕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迷茫,但是也没敢多问,继续默默给小小姐喂饭。
次日,众人继续出发,前往泾州。
泾江府是他们到永宁之前路过的最后一个府城,泾州是泾江府的中心州城。
二府临近,过了泾江府,就是萧屹川接管的地界。
众人也终于看到盼头了。
不管那里形势如何严峻,到底是自己以后的地盘,怎么也比现在这风餐露宿的要强。
叶昭也是满心期待。
她留下是想过好日子的。
别看她和萧家这帮人赶了上千里路,同舟共济的。
着实是因为这样还算省心。
可不代表她很满意。
她不说不表现,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她每天饭都没吃饱,顶多就是不饿而已。
不过这是她自己身体的问题,现在路上粮食不好运,她也就忍一忍。
等到了永宁,她绝对要好好享受享受吃饱的感觉!
马车里,叶昭带着几个孩子畅想永宁的生活,萧石跟几个患病士兵在另一辆马车上,所以萧屿帆也还在她这。
“不知道永宁现如今是什么情况,咱们初来乍到的,定是要受些为难。”
萧屿帆的性子比起他大哥确实要温柔许多,但也的确容易多愁善感。
叶昭随口安慰道:
“不必担心,为难也有你大哥在前面顶着。”
萧屿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接触久了,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大嫂,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不过情绪到底是被她打了岔子。
他摇头无奈笑道:“嫂嫂,大哥听见不得伤心啊。”
叶昭勾勾嘴角:
“你要对你大哥有信心,这点儿小事,他都未必放在眼里。”
萧屿帆一笑,刚要说话,马车却忽然停住。
此时不是正午,他们自然也不需要休整,为何却停下了?
几人有些疑惑,却也不算特别惊讶,毕竟这一路过来,已经不知道遇上过多少次拦路的了。
想必又是来要钱的。
萧屿帆靠近车门,他拉开帘子,众人从里面望出去。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泾江府把控的一处关隘前。
最中间的城楼上站着些士兵,一展“泾”字旗在其上随风飘扬。
“已经到了?这段路倒是走得快。”
萧屿帆有些开心,不管他如何担忧,还是希望尽快到达目的地的。
萧砚铮接过话,一针见血地道:
“因为这段路没人来要钱啊!”
萧屿帆转头与他一对视,两人顿时笑出声。
几人说说笑笑地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大门打开,放他们过去。
顿时就没心情再说笑了。
叶昭远远瞅着,萧屹川带人在最前面,似乎在与城楼上的人喊话。
城门前。
萧勇扯着嗓子,正在和城楼上的一个领头的对骂。
“你个阉孙没屁眼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谁!”
一旁的萧屹川面色微冷,但并没有阻止他。
萧勇手持板斧,指着对面高声喊:
“敢拦我们萧家的路,你给老子下来,让爷爷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人冷哼一声:“满嘴喷粪的鼠辈!
萧家乃神武之军,岂会有你这般粗鲁野蛮无礼之人!
今天本官心情好,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速速掉头滚吧!
再敢纠缠——”
那人单手一扬,眨眼间城楼上站起十几个手持弓箭的士兵,对准萧家众人。
萧家众将士也当即举起武器,蓄势待发。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你他爷爷的!”
萧勇握着拳蠢蠢欲动,不过他也不是真的无脑莽夫。
他歪头啐了一口,转身回到萧屹川的身侧,低声道:
“将军,不对劲啊,这架势好像是特意等在这儿拦咱们的!”
他都能看出来的事,其他几人自然也看得出来。
几人都是身经百战,一打眼就看出来对面只是想逼退他们,并不打算真正开战。
范修明轻挥着羽扇,若有所思道:
“泾江府乃是隆国公的势力,他与左相水火不容,按理说,他们不该在此阻拦我们……”
他顿了顿,“若是和京城无关,那便是与南边有关了。”
一旁的萧文彬闻言思考几秒,脱口道:
“永宁?”
萧英正好驾马过来,此时听见他们的交谈,便道:
“若是永宁倒也不奇怪,咱们毕竟是外来的,一过去还得管着人家。”
几人又说了几句,随后齐齐看向萧屹川,等他发话。
萧屹川扫了对面几眼,随后右手伸进怀里,从中掏出两个东西。
他手微微举起,面容冷峻:
“此乃永宁经略安抚使的官印、鱼袋,你是何人,竟敢阻拦本侯上任?”
那人见此,眼中一闪。
他快速用余光瞥一眼身后,却发现那边毫无动静。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
“本官乃泾州府军进义校尉,自然有义务维护泾江府的安全!
你拿的什么东西?本官看不清!”
他暗暗咽了咽口水:
“再者,若真是镇远侯亲至,当有永宁虎符吧?
虎符呢?拿出来!我们只认虎符!”
萧屹川收回手,眼神逐渐幽深。
他如今能带着萧家亲军赴任已是不易,虎符那般重要之物,一半在怀远军主将手里,另一半则由景平帝亲自掌管。
而景平帝,自然不可能给他授权诏书,让他接管虎符。
他收起印信,面上隐隐浮现薄怒。
队伍里还有几个病人,按刘含灵的意思,如果进城请当地有名的医者一起诊治,再用些新药新方,未必不能好转。
但是这些人却在此时阻拦他们!
双方剑拔弩张,随时等待着两边“主将”的号令。
就在此刻,萧屹川突然拿起身侧弯弓,上箭拉满。
众人瞩目中,那箭矢如迅雷般脱手而出,直直地朝那校尉射去!
那校尉自挑衅后本就戒备着。
电光石火间,他一个翻身,那箭矢被他躲闪过去,及时避开致命之处,仅擦伤了他的手臂。
他还没来得及痛呼,就听城下喊道:
“泾江府进义校尉,阻拦本侯上任,藐视朝廷权威!
众将士——
即刻拿下!”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