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修明笑笑,没直接回答他。
“这就要说到永宁府的势力分布了。”
他继续指点着舆图:
“崖州地势险峻,流民武装和逃户最爱去那儿,往山里一钻,很难被人抓到,怀远军只管掌控大局,并不会耗费过多的精力去剿匪。
洞州是蛮族盘踞之地,蛮族与汉族积怨已久,甚是排外,所以洞州基本只有蛮族,是朝廷势力至今都没有覆盖的地方。”
“至于宁州境内,则被几大家族势力所把控,这些世家在此地扎根久远,有的还与朝堂上有所关联。
津州是靖东军的驻地,靖东军兵力六万,是沿海州府的次要防线。同时,靖东军将领王朗乃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他的存在让宁江水路得以不被染指,不过据传闻,他并不参与永宁内部的争斗。”
范修明收回手,笑看着萧砚铮:
“现在,你知道是谁了吗?”
萧砚铮皱着眉苦思,片刻后,摇头。
“感觉敌人好多,谁都有可能。
而且,这边的官府都不管吗?”
范修明好脾气地夸奖他:“公子说对了,谁都有可能。”
萧砚铮:“啊?”
范修明笑笑,转而道:“至于永宁的官府,基本没有能力管。
以前陛下曾多次下令派人围剿,但每次之后,均引发了惨烈的报复。
在此之前,别说安抚史,存活下来的高官都不足一掌之数。
所以,他们对永宁的官府浑然不惧。”
萧砚铮怔怔的看着他。
“也正是因此,陛下此次任命将军担任安抚史,是一次破例的尝试。
在此之前,都是由文官担任此职,将军是第一位由武官就任的安抚史。”
萧砚铮思考着他的话,这些都是他以前不知道的事。
他一时间别的没太想明白,但倒是听懂了一点。
那就是永宁真的很危险!
范修明到此就不再说了,只对着众人正色道:
“这只是我们目前沿路收集到的情报,永宁府被天险和江流所围绕,消息相对闭塞,内部真正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我们现在兵力不足,须谨慎小心,步步为营。”
叶昭对此深表认同。
不说别的虾兵蟹将,单是怀远军分出小半兵力,就足以让永宁风起云涌,让萧屹川腹背受敌。
当然,怀远军多半也不会这么做罢了。
几人又开始讨论,叶昭分心听着,有些感慨。
本来想过安生日子,但是自打进了萧家,好像还并没有安生过。
看这情况,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安生。
不过,人的目光要长远一点。
等以后他们站稳脚跟,以她现今在萧家人心中的地位,不就是坐等享受?
想到此,她又看向其他人。
萧勇他们对今天讲的东西并不惊讶,萧屿帆听见这些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想必他们对这些事儿早都知道。
所以,今日的议事,看来主要就是说给她和萧砚铮听的。
叶昭心里有些满意。
萧屹川能说到做到,确实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当然,她自己也是。
自打和他达成约定,叶昭可是极为谨慎,基本不让这几个孩子离开她的感知范围。
所以……
她看向萧屹川。
叶昭现在还真有些好奇他要怎么破局。
主要是,她希望他能动作快点。
如果他能早点将永宁握在手里,她和几个孩子也能更松快些。
萧屹川一直在低头看文书信件,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
他和叶昭对视一眼,随后放下手里的东西,对众人开口道:
“今日议事,就是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永宁府情况复杂,即便我们还没正式上任,对面的手段却已经开始。”
他看向范修明,叮嘱道:
“接下来的大段路都能有官道了,今日先生就先领他们几个清点辎重,明日我带人去泾州军库再行补给,然后重新整队装车。”
随后,萧屹川定下章程:
“之后再上路,我们就要进入战时状态,警戒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几人一一应下。
接着,萧屹川又提了几处细节。
叶昭转头看着身边认真听讲的萧砚铮,浅浅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萧屹川带着手下忙他们的,叶昭也带着孩子逛了两天,之后就不再出去。
除此之外,萧纯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到达泾州之前,除了萧石,感染瘴毒的几个轻症病人都已经好转,但还有3个士兵病情比较严重。
叶昭当时也还在给他们吊着命。
而到达泾州之后,就暂时不需要她了。
泾州毕竟是大城,且常年居住在这种气候环境之下,一进城,萧纯和他师傅就紧忙带人去采买药材,并请来当地的几个名医一起诊治。
这并不是无用功,几个士兵用完新方子,还真见好了!
就是听说,他们这次大病被损伤了气血,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精神。
这已经很好了,毕竟是捡回条命。
将士们都有些开心,尤其萧石。
他见好之后为防人多眼杂,仍是和那几个患病的兄弟一起坐马车。
那几天,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对比之下,自己却在一天天好转,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他自然不会嫌自己命长,也对夫人感激不尽,但是在他们面前,却也无法欣喜起来。
于是只能笨手笨脚地照顾他们,让他们尽量好受些。
到了泾州之后更是,他几乎是扯着萧纯去找大夫的。
幸亏!他们真见好了!
不知为何,他是最开心的了!
萧砚铮跟他爹过去探望,回来之后就叽叽喳喳地跟叶昭讲。
叶昭知道消息后,也觉得挺好。
虽然她不会为那些人冒险,但是他们活下来,她也觉得是好事。
之后,萧屹川为了照顾这些病患,又多休整了三天。
等这些人病情基本稳定,萧纯和刘含灵确定可以接手后续的治疗后,众人继续上路。
出了泾州,地貌逐渐奇特起来。
过路尽是南方这边特有的峰丛,随处可见各种大小不等的岩洞窄道。
叶昭耳朵听着,地下应该还有暗河,她这一路都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水声。
就这么走了五天,之前重病的士兵都可以下地行走了,天却突然下起了雨。
众人对于赶路途中遭遇暴雨这件事,早都已经轻车熟路,就是这行程又要被耽搁,大家都有些无奈。
无奈归无奈,萧起还是自雨滴落下时就主动出发,带人去寻找合适的避雨地点。
叶昭他们坐在车里,萧砚铮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外面。
六月的雨还好,不是很冻人,叶昭也没管他。
然而没成想,看着看着,萧起那边还没回来,转眼间这雨却越下越大。
噼里啪啦的大水滴敲打在萧砚铮的脑门上,直接给这孩子拍回了车里。
叶昭连忙关上小窗,将大雨隔绝在外。
她给萧砚铮擦干脑门,没一会儿,却又见萧屿帆有些坐立不安。
叶昭看向他,刚要开口问。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萧屿帆抬头苦笑:
“嫂子,好像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