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叶昭正在院子里跟春燕闲聊。
两人说着说着,就见萧砚铮闷头走进来,招呼也没打就准备跑进房间。
“站住。”
萧砚铮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娘,怎么啦,我着急上茅厕!”
叶昭瞥了一眼,放下手里的瓜子。
“转过身来。”
萧砚铮叹了口气,缓缓转身。
那嘴角边赫然有一片青紫。
叶昭皱眉:“和谁打的?”
要知道自从她给萧砚铮特训之后,同龄孩子根本没有对手。
萧砚铮捂着脸小声道:“……是吴二壮。”
见叶昭不解,他又解释:“是黑部族长的儿子。”
说完,他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又低下头不敢看叶昭。
“打赢了吗?”
“啊?”萧砚铮一愣,抬起头。
叶昭挑眉看着他:“我说,你打赢了吗?”
萧砚铮回过神:“打赢了!嘿嘿。”
随后他看看叶昭:“娘,您不教训我吗?”
叶昭瞅他一眼:“你觉得我该教训你?”
“是啊,”萧砚铮点头,“蛮族那些人是来学习的,但也是为了爹以后的大计,我身为安抚使之子,更应该和他们搞好关系,不是吗?”
叶昭哼了一声:“你都知道,我还教训你什么?”
萧砚铮眨眨眼,不过还是给自己辩解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想的,还不是他们欺负人。”
叶昭奇了:“你说他们敢欺负你?”
这些孩子虽然名义上是过来学习的,但是叶昭相信,他们来之前多半都会被自家长辈耳提面命,知道自己来就是做质子的。
怎么可能敢惹萧屹川的儿子?
萧砚铮摇头:“他们没欺负我,但是欺负我小弟啊!”
自从他娘教他本事,萧砚铮回去之后可是大大涨了脸,在小弟中的信服力更高了。
现在小弟有难,他这个老大自然要出头!
也多亏这半年来的训练,要不他今天可就丢人了。
叶昭笑了:“整个府学有几个不是你的小弟,你管得过来吗?”
萧砚铮傲娇地哼了一声。
“那也得管,反正不能让他们欺负人。”
“萧砚铮!你给我过来!”
听见这声怒吼,萧砚铮顿时变了脸,躲到叶昭身后。
“娘,救我!”
叶昭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屹川就黑着脸走进来。
看到叶昭坐在院里,他微微缓了脸色,但也没有说话,直接冲进萧砚铮的屋子里。
“人呢?!”
萧屹川几步迈出来,刚要问叶昭,就发现她后面的衣角。
“你给老子过来!”
萧砚铮见没办法躲住,抿嘴出来。
“爹……”
萧屹川瞪着他,坐到叶昭旁边。
“九黎族的管事今天过来找我,说你给人家孩子打掉一颗牙?”
萧砚铮低头:“……是。”
萧屹川:“你可知道错?”
萧砚铮咬了咬嘴唇。
“我没错!”
“你个……”
萧砚铮抬起头直视萧屹川。
“爹,难道你想让我看着他们欺负人吗?”
萧屹川冷笑:“我看你是跟你娘学了好本事,就不会用脑子了!”
旁边本来看热闹的叶昭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眼神直接扫射过去。
萧屹川反应过来,咳嗽一声,指着萧砚铮大骂。
“就会用拳头,怎么不学学你娘的聪明才智呢!”
萧砚铮撇撇嘴,脸上显然还是不服气。
萧屹川冷脸站起身。
“给老子站桩,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去上学,在那之前也别跟你娘练了,教你一堆本事,不是让你出去逞威风的!”
说完,就拉着叶昭回了屋。
萧砚铮咬牙,屈膝开始站桩。
这一站,直到叶昭他们吃完晚饭,萧灵薇也过来看过他好几圈,然后又被春燕拉回去睡觉,都没让萧砚铮起来。
萧砚铮就算是身体素质较之前有所提升,但也上了一天的课,禁不住这么练。
他只觉得现在又饿又渴,腿都已经开始抖。
直到几个屋子陆续都熄了灯,萧屹川才出来。
“想明白了吗?”
萧砚铮喘着气:“爹,我听说有几个蛮族部落给你找麻烦,你就收拾了他们,现在那些蛮族孩子也给我找麻烦,我为什么不能收拾他们?
再说,我要是把他们打服了,以后等他们回去当族长,不就都能听我的了吗?
这对于永宁以后的局势不也有好处吗?”
萧屹川静静看着他。
“你是这么想的?”
萧砚铮见状顿时有些慌,直觉自己说错话了,于是不敢回话。
院子里一时安静。
萧屹川叹了口气。
“砚铮,一直以来我默认你在府学当老大,收买人心,不仅是为了让你起到表率作用,也是在锻炼你。”
“但这次你让我很失望。”
萧砚铮没有说话,抿了抿嘴。
萧屹川看着儿子:“我只问你,如果今天是你的那些小弟欺负人,你会把他打成这样吗?”
萧砚铮表情一滞。
“你不会。”
萧屹川语气平静:
“我知道你以前在府学是如何收拢这帮小弟的,可现在换成了九黎族的人,你为何就会这样?”
萧砚铮握着拳头:“是他们先动手的,还把唐易的头发薅掉了!”
“所以你就去打回来了?”
萧屹川面色微冷。
“在你心中,老大就是这么当的?
别人欺负你的人,你就一股脑地揍回去,是吗?
他们自小在深山里,缺少礼法教导,你也是吗?
回答我!”
萧砚铮脸色难看,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你身为老大,带头去和对方打架,甚至到现在都在叫他们蛮族人,会让你手下的那些弟兄以后如何行事?
你是长了本事,能把人家打掉牙了,他们呢?他们如果跟那些自小就学习打猎的孩子打架,他们会是什么后果?你们打不过,是不是还要群殴人家?
一旦引起混乱,大些的孩子至少还知道顾全大局不下死手,小点的孩子呢?若是他们激动之下不管不顾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死了任何一个汉族或九黎族的孩子,而这其中甚至还有你的参与,会对两族产生什么样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