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举动,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那不是攻击,不是防御,更不是逃跑。而是如同自毁般的——吞噬!
以自身初成的混沌领域,去吞噬那汇聚了亿万生灵血气、无尽怨念、乃至幽冥之主一丝投影本源的召唤核心!这无异于凡人张口去吞没喷发的火山,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他疯了?!”血魂殿主失声惊呼,连他都觉得林风是在自取灭亡。
青冥眼中也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化为冰冷的讥讽:“自寻死路!省了本座一番手脚!”
唯有璇玑仙子和苏沐晴,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眼中涌上了无尽的担忧与决绝。她们相信林风绝非无的放矢,但这其中的凶险,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之人绝望。
此刻的林风,已无暇他顾。
当那海量的、污秽、狂暴、充斥着毁灭意志的能量洪流被强行纳入混沌领域的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抛入了宇宙终结的漩涡中心!
亿万生灵临死前的哀嚎与诅咒,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穿刺着他的神魂;精纯而庞大的血气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蛮横地冲刷着他刚刚重塑的经脉与脏腑;而最恐怖的,是那一丝源自幽冥之主投影的、本质极高的死寂本源,它如同最恶毒的瘟疫,所过之处,连混沌气流都开始变得黯淡、失去活性,要从根源上将他的一切“存在”都“归无”!
“呃啊啊啊——!”
难以形容的痛苦瞬间淹没了林风的意识,他的身体表面,肌肤寸寸开裂,暗金色的道基之血与暗红色的污秽之血混合着渗出,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他的混沌领域剧烈震荡,边缘处开始崩溃,内部的生灭平衡被彻底打破,灰色的气流变得浑浊不堪,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瓦解,被那外来的毁灭洪流所同化、吞噬!
内外交困,道基濒临崩溃!
“林大哥!”苏沐晴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血魂殿主死死缠住。
璇玑仙子也是心急如焚,但她深知,此刻任何人都无法插手,这是林风自己的道争,外人干预,只会加速他的灭亡!
“蝼蚁撼树,不自量力。”青冥负手而立,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等待着林风被彻底撑爆、或是被幽冥本源侵蚀同化的那一刻。那把“钥匙”,终究会以另一种形式,回归它应有的位置。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痛苦与混乱彻底淹没的绝境,林风道心最深处,那一点历经磨难、百折不挠的意志之火,再次爆发出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
不能放弃!
我的道,是混沌!是包容!是衍化!是超越有无的源初!
这血气,是“生”之极致的扭曲!这怨念,是“灵”之存在的残响!这死寂,是“灭”之终末的显化!
它们,皆在混沌之中!皆为我之道资粮!
“混沌……非空非有,亦空亦有……纳万法而归一,衍一而生万法……”
一段源自薪火传承最核心、此前一直无法理解的古老经文,如同洪钟大吕,在他即将寂灭的意识中轰然响起!
他放弃了抵抗,放弃了排斥,甚至放弃了“自我”与“外来”的界限!
他以那一点不灭的意志为核心,引导着体内那新生的、本质极高的混沌本源气旋,不再去试图压制或净化那涌入的毁灭洪流,而是……主动迎了上去,如同母亲拥抱归来的游子,如同大海接纳奔流的江河!
不是对抗,是包容!
不是净化,是同化!
不是毁灭,是……涅盘重生!
“轰——!!!”
意识层面,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那海量的、污秽狂暴的能量洪流,在触及混沌本源核心的刹那,其构成开始被最本质的混沌意蕴强行解析、拆解!
亿万生灵血气被剥离了怨念与诅咒,还原成最精纯的“生命本源”,融入了混沌气流中的绿色星尘,使得那生机之意前所未有的磅礴!
无尽怨念与诅咒,被抚平了执念,化作了最本源的“精神碎片”,成为了滋养混沌意念的养分!
而那一丝最恐怖的、源自幽冥之主的死寂本源,在混沌本源那超越“有无”的意蕴面前,其“归无”的特性仿佛失去了目标,最终被强行剥离了其“毁灭”的意志,还原成了一缕精纯无比的、代表着“终结”与“寂静”的先天道则,融入了混沌气流中的暗色星屑!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林风在以自身为鼎炉,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凶险万分的道则熔炼!
外界的众人,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林风那原本濒临崩溃、污秽不堪的混沌领域,在极致的收缩之后,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不再是单一的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鸿蒙分判的奇异色彩,内部有绿色的生机星河奔腾,有暗色的寂灭星云旋转,更有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被净化的精神碎片)如同星辰般点缀其间!整个领域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浩瀚,仿佛真的演化成了一片微缩的、正在经历创世与终末的奇异宇宙!
而他原本开裂的身体,在那新生的、融合了磅礴生机与死寂道则的混沌本源之气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塑!骨骼变得更加晶莹,其上自然浮现出承载生灭道韵的混沌纹路;经脉变得更加宽阔坚韧,如同星河航道;脏腑律动之间,隐有风雷之声!他的气息,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彻底稳固在了堪比元婴初期的层次,并且带着一种凌驾于寻常元婴之上的、古老苍茫的威严!
他成功了他不仅扛住了那毁灭性的吞噬,更是借此机会,将召唤核心的力量彻底炼化,补全了自身混沌之道中“生”与“灭”的最后一环,让混沌本源真正趋于圆满!
“这……这不可能!!”青冥脸上的讥讽与冷漠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惊骇与震怒!他感觉到,林风此刻的气息,竟然让他都产生了一丝隐隐的威胁感!那把“钥匙”,彻底脱离了掌控,甚至反过来吞噬了为他们主宰降临准备的部分祭品!
“幽冥洞天!万法归无!”青冥彻底疯狂了,他不顾一切地催动洞天之力,整个幽冥领域向内坍缩,凝聚成一道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之矛,誓要将林风这个变数彻底抹杀!
而祭坛顶端,那幽冥之主的投影也发出了更加暴怒的嘶鸣,暗红虚影剧烈波动,更多的死寂之力穿透空间阻隔,加持到青冥的攻击之上!
面对这凝聚了青冥全力与幽冥之主加持的绝杀一击,刚刚完成蜕变的林风,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左眼生机星河,右眼寂灭漩涡缓缓旋转,仿佛看透了万古轮回。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施展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撕裂虚空而来的绝对黑暗之矛,轻轻一握。
“混沌……归墟。”
随着他淡漠的声音响起,以他的掌心为中心,一片绝对的“无”悄然扩散。那不是青冥的“归无”,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绝对的“混沌归墟”!仿佛那里是万物的起点,亦是万物的终点,一切法则、能量、物质,乃至概念,在触及那片区域的刹那,都如同百川归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有碰撞,没有爆炸。
那凝聚了恐怖力量的黑暗之矛,在射入林风掌心前方那片“混沌归墟”区域后,就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气息!
“噗——!”
本命神通被破,气机反噬之下,青冥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身形踉跄后退,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惊惧!
他无法理解,林风施展的,究竟是什么力量?!那似乎已经触及了此界法则的根源!
林风缓缓收回手掌,那片“混沌归墟”的区域也随之消失。他感受着体内那圆融流转、生灭不息的混沌本源,一种掌控自身命运的明悟涌上心头。
他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青冥,又看向祭坛顶端那因能量被截断而变得虚幻几分的幽冥之主投影,最后落在那巨大的白骨祭坛上。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并指如剑,朝着那白骨祭坛,轻轻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内部蕴含着生灭轮回的灰色细线,如同裁切纸张般,悄无声息地掠过了祭坛的基座。
下一刻,在青冥绝望的目光中,那汇聚了无数资源、耗费了幽冥道无数心血的召唤祭坛,连同其上那逐渐黯淡的幽冥之主投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画作,从上到下,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基础的混沌之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召唤核心,破!
酆都鬼城上空,那旋转的血云漩涡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骤然崩溃、消散。笼罩全城的九幽遮天大阵,也随之剧烈波动,光芒急速黯淡!
核心已毁,大阵将倾!
“不——!”青冥发出不甘的怒吼,但大势已去。
城外,感受到大阵削弱的玄玝真人、了尘大师等人,精神大振,攻势更加猛烈!
“杀!攻破此城!”
反攻的号角,终于彻底吹响!
而林风,立于逐渐消散的祭坛废墟之上,周身混沌气息缭绕,如同开天辟地的古神。他的目光,却已投向了更加遥远的虚空深处。
他知道,摧毁一个祭坛,只是暂时阻止了幽冥之主的降临。真正的根源,那扇“起源之门”,以及门后那恐怖的存在,依然悬于头顶。
但他的道,已成。前路虽险,吾往矣。
混沌新生,道途始肇。真正的征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