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冰逐渐熟悉了对亡灵的指挥后。
严酷训练拉开了序幕。
“猫！”纳克特头也不回地低喝一声。
“在！”
猫眼从车厢里弹了出来，险些碰倒一个水晶烧杯，手忙脚乱地扶稳。
“下去，跟着马车跑。注意脚下，注意呼吸，注意戈隆！别被一脚踩扁了！
“把你那身软肉练得像点样子，别浪费圣子给你的机会！”
纳克特的话语简洁冰冷。
两人话语间，李冰已随手将厚重的斗篷脱下，丢回车厢。
猫眼见状连应声都不敢。
利落地翻身跃下马车，落地时一个踉跄，随即迅速调整步伐，跟在了沉重的车队旁
阳光虽已西斜，余威依旧炙烤着大地。
猫眼很快尝到了苦头，他必须时刻注意脚下——
松软的沙坑会吞噬力气，砾石则会带来刺痛。
他努力避开戈隆留下的巨大脚印。
但那庞然大物每一步踏下扬起的沙尘，都如同小型的沙暴。
呛得他连连咳嗽，视线也变得模糊。
李冰轻盈地跃下车辕。
他的身体素质远远没有到达极限。
激活符文对身体素质有要求，早做准备为好。
李冰还答应了要和剑士再打一次，他可不想输，也不想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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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接触地面的瞬间，能感到沙砾的灼热和一种粘滞感。
李冰深吸了一口干燥的空气——
这是一种习惯性的仪式，而非生理必需。
前天他自行验证过，即使勒住气管，窒息感也会被【健康恒等】无情地抹去。
他的身体无需呼吸也能长期维持。
倒是体脂必须注意。
李冰迈开步子，步伐初时略显生硬，但迅速变得稳定、高效。
像一台启动后持续运行的机器，朝着车队追去。
猫眼小心的跟随在李冰身后。
他的优势在于改造后的轻盈和敏捷，短距离爆发非常快，但耐力也很“猫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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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的状态稳定得可怕。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呼吸……和散步一样。
步伐节奏如同钟摆，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发，肌肉的微损伤被【健康恒等】抹去。
很难说李冰在训练。
更多是在测量运动效率的验算数据。
借助【明悟】对身体情况的掌控。
他不断微调着发力的角度和落点，寻找适合他的最优解。
猫眼很快陷入了痛苦。
他的肺像破风箱一样嘶吼，喉咙里满是铁锈味，腿如同灌了铅。
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没有停下。
牙齿紧咬，尾巴因用力而绷得笔直。
依靠着猫科动物的平衡本能和一股倔强或者麻木服从艰难前行。
纳克特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闷热的风沙：
“腰背塌了！你想用脸去犁地吗？猫！你想用软骨头赶跑符文吗？”
风卷起的沙砾打在猫眼脸上。
他脚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沙丘里。
汗水刚冒出来就被蒸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色的盐霜。
“呼吸！废物！”纳克特的训斥紧随而至：
“想象你的肚子是个风箱！不是用你那可怜的肺尖抽气！想把喉咙撕破吗？”
猫眼试图照做，结果猛地咳嗽起来，差点一头栽进沙子里。
“还有你！”
纳克特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李冰微微挑眉，纳克特居然敢在圣子面前扮演“严厉的教官”。
他佩服对方的胆量和责任心。
同时好奇，纳克特能对他这个“非人类”训什么？
“你在跑什么？”纳克特毫不客气：
“把你的胯稳住！不是用腿拖着身体！力量要从核心发出来，像推车，不是拉车！”
李冰没有回答，只是眯着眼，对抗着风沙，尝试调整自己的姿态。
在【明悟】的加持下，他能清晰感受到细微的优化
确实有些提升。
那很厉害了。
李冰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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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碾过砾石，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响。
仿佛为这场艰苦的训练打着节拍。
大约半小时后，纳克特的声音再次打破节奏：“停下。”
亡灵驭兽们瞬间止步。
动作整齐划一到令人不适。
戈隆沉重的脚步最后落下，震起一圈微尘。
李冰很快抵达车队旁。
他拍了拍沾染的沙土，开始活动关节。
进行理论上的“放松”。
尽管他的身体并无此需求。
许久之后，猫眼才连滚带爬地冲回来，直接扑倒在车轮旁的阴影里
大口大口地呕吐着酸水，浑身剧烈颤抖，几乎瘫软成一团泥。
纳克特慢悠悠地走回来，丢给猫眼一个水袋。
“还行，没真的像猫一样趴窝。休息一刻钟。”
接下来的训练项目越发严酷。
“拔你的匕首。”纳克特对猫眼下令。
等猫眼颤抖着拔出匕首，他突然一拳打向猫眼的面门。
在猫眼惊慌格挡或闪避时，他的另一只手会闪电般拍击猫眼的手腕、手肘或是肩膀连接处。
“脚趾抓地！你想在沙地上滑倒吗？”
“重心！你的尾巴不是装饰品，用它平衡！”
“圣子，您的动作很果断，但太像图纸了。战场的地形不会按照图纸来。”
李冰全程参与，收集数据。
猫眼则一次次被逼到极限，眼神从最初的恐惧逐渐变得麻木。
当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赤紫，无垠的戈壁披上血色。
纳克特终于叫停。
营地很快被亡灵们建立起来。
骷髅战士们卸下物资，巨魔戈隆搬来巨石垒砌简易屏障。
丘牙兽和沙行驼兽被牵到一旁“休息”——尽管它们无需进食饮水
篝火燃起，驱散着沙漠夜间的寒意。
猫眼本来还想履行服务——
但他刚在火堆旁蹲下，便昏了过去，肌肉无意识的抽搐，尾巴也软塌塌。
李冰点亮了一盏防风灯。
他坐在车厢打开的后挡板旁。
摊开《基础炼金》《尤金达矿物志》《镀金地风闻》等卷册和皮卷——
有些是用金钱或权力从城中炼金师处购得。
更多则是从王家图书馆带出的珍藏。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泛黄的书页。
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勾勒着复杂的异界文字和炼金符号。
偶尔，他会拿起手边的小型研钵。
放入几粒矿物或干枯植物，轻轻研磨。
观察其色泽和质地，嗅闻其气味，并记录在笔记上。
四周，沙蝎在沙下蠕动，夜行蜥蜴在岩缝间穿梭。
远处几只沙鼠窸窣作响……
一切静谧而原始。
突然，负责外围警戒的一具人类骷髅战士敲击了一下盾牌，发出沉闷的“咚”声。
纳克特瞬间起身，握住了身旁的长矛。
但动作停顿了一下，目光扫向李冰。
猫眼也弹起，爪刃弹出，警惕地竖起耳朵：“闻到了……是碎岩野猪！”
“哼哧——！”
粗重的喷鼻声和蹄子刨地的声响从侧前方的黑暗戈壁中传来。
紧接着，七八头壮硕的、獠牙外翻的“碎岩野猪”红着眼从一片岩坡后冲了出来！
它们似乎被篝火和陌生的气味惊扰。
显得狂躁而具有攻击性。
李冰合上书，站了起来。
他没有下令亡灵卫队直接碾压。
快速地从腰间皮袋里掏出两个灰扑扑的、鸡蛋大小的陶罐——
这是他今早出发前尝试炼金的产物，简易烟雾弹。
“你们，后退。”
他手臂猛地一甩，两个陶罐精准地投掷到野猪群冲锋路径的前方。
“嘭！嘭！”
两声闷响，浓密的、带着刺鼻硫磺和植物燃烧气味的灰白色烟雾骤然喷涌。
烟雾迅速弥漫，吞没了野猪群的前锋。
野猪们陷入混乱。
惊恐的嘶叫和碰撞声从烟雾中传来。
视线被完全遮蔽，它们失去了目标，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然而，对于亡灵来说，视觉并非唯一。
生命雷达加上李冰的远程视角，足以完成指挥。
左侧散开的骷髅兵安静地移动。
封堵了野猪可能逃跑的路线。
右侧集结的骷髅抬起手中的长矛。
对准了烟雾中那些横冲直撞的生命光团。
戈隆如山般屹立在营地正前方。
它那坚不可摧的骸骨，和充当临时盾牌的巨大石板，会消灭一切侥幸。
沙漠凶鸟在烟雾上方低空掠过，投下的阴影进一步加剧了野猪的恐慌。
战斗是一面倒的屠杀。
混乱的野猪无法形成有效的冲击，
一个个撞上精准刺出的长矛，或被丘牙兽撞飞，熊虎兽咬断咽喉……
片刻之后，烟雾渐渐散去，地上只剩一些抽搐的野猪尸体。
亡灵们沉默地收回武器，继续干活去了。
身上沾着的血珠在火光下显得暗沉。
“如何？”李冰询问纳克特。
“没有诋毁的意思。”
纳克特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烟雾是个好主意，但亡灵总体反应迟钝。
“当然，亡灵不畏悍死和更快的脚步弥补了这一部分。您的军队肯定比凡人表现更好。”
见李冰神色平静如常。
纳克特大起胆子继续说，“人类亡灵们懂得配合，却用着没必要的谨慎步调。
“野兽们完全没有配合意识。几乎要为争抢猎物打起来。”
“我会继续训练。”
李冰点头，“它们有一些学习能力。你还有其它意见吗？”
“完全没有打探的意思，但我推测圣子您能操控的亡灵数量并非无限？”
纳克特肌肉紧绷，面皮抽动，显然内心也打怵，但还是严肃道，“您考虑过如何让它们与凡人配合么？”
李冰理解他的意思。
面对纯粹的凡人部队。
不管黄金王，战王还是李冰都可以完成斩首打击。
但如果是血脉者之间的冲突呢？
亡灵其实非常适合与凡人部队配合。
是无畏死亡的攻坚者。
是不知疲倦的建设者。
是绝不泄密的侦察兵。
它们作为后勤的价值可能大的恐怖。
可以把补给成本压到无限低。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暂时不考虑，我还在探索自己能力的上限。”李冰说。
“遵循您的意志。”纳克特恭敬回应。
李冰点点头，走到野猪尸体间。
他蹲下身，抽出匕首，切下几片样本，
又收集了一些毛发和蹄甲碎片，放入随身携带的密封容器中。
“皮革，獠牙，腺体的分泌物……或许有药用或炼金价值。”
李冰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野猪胃袋和消化道。
“没有发现刺激物。这只是一场意外遭遇？”
李冰询问纳克特，“碎岩野猪并不暴躁。至少书籍认为它们很少主动进攻。”
“如果您认为这是一场试探，我认为对方采取的办法可能是，在上游扰动了生态。就像把石头丢进潮水那样，波纹远远向您袭来。”纳克特思考着说。
他心里其实不以为意，但没有蠢到当面反驳血脉。
“可能来自什么势力？”
“群岛，或者三帝，也只有这些人有胆量和能力。”纳克特说。
“我会稍加留意。”李冰点点头。
三帝是指群岛更北方的另一块大陆。
他们自称是，必将再度伟大的辉煌帝国之民。
在数百年前。
那块大陆由一个统一的帝国统治，现在则一分为三，相互征伐。
完成了对野猪的解剖和材料收集后。
李冰回到了读书角。
他没有继续思考炼金术的奥秘，摊开了一叠空白的纸张，思索着写：
名称：碎岩野猪。
习性：群居，杂食，能拱开岩石寻找根茎和甲虫。獠牙锋利，冲击力强。
视觉依赖普通光线，嗅觉听觉灵敏。
弱点：眼睛，关节。烟雾类制品。
活动范围：干旱戈壁与岩石丘陵交界地带
产出材料：坚韧皮革，锋利獠牙，某种可提取的粘稠腺体
常见规模：三到五头
实力评估……
写到这，李冰笔尖一顿。
这个世界没有明确的战力等级划分。
哪怕是血脉者，绝大多数也算作“玻璃大炮”，至少很难防御其它血脉者。
而且，血脉者大多位高权重，有左右舆论的力量。
不管胜利还是失败，都不会主动透露自己的血脉力量核心。
但李冰是搞量化的。
他决定参考成就等级，设立一套等级体系。
常见的凡俗大多是一阶。
符文战士和一些强大野兽可以算二阶。
血脉者可以算三阶。
每个阶段内又分为5个小等级。
垃圾，标准，优秀，精锐，顶尖。
至于碎岩野猪……
实力评估：一阶精锐
训练有素的队伍方可应对，对一般战士威胁显着。
一般不会单独出现。
实际威胁更大……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学者专注的背影，战士冷硬的面容，忙碌疲倦的仆从。
以及周围那些寂静而忠诚的亡骸。
戈壁，在短暂的骚动后，重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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