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亡语者号相对宽阔的主甲板中央站定。
周围的骷髅水手无声地退开,空出场地。
海风更急,吹得船帆猎猎作响,船体随着波浪规律地起伏摇摆。
纳克特低喝一声,率先发动攻击。
他深知李冰力量增长迅猛,不再留手。
长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李冰胸腹。
这一击直接简单,最要命的其实是速度,封锁了李冰闪避的空间。
李冰剑盾在手,体能已达9点。
他并未硬接,而是在长矛及体的前一刻,不退反进。
侧身的同时圆盾擦过了长矛,令纳克特遭受了一个微小的灵魂伤害。
同时,他脚下顺着船体颠簸的力量,借力旋身,手中长剑抹向纳克特肋下。
纳克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被迫变招,长矛回撤,用矛杆格开剑锋。
“当”的一声脆响,两人错身而过。
“好判断!”纳克特赞了一声,眼神更加专注。
他不再试探,长矛展开,如同狂风暴雨,将李冰笼罩其中。
李冰则将盾牌运用得淋漓尽致。
鬼影兽皮覆盖的盾面不仅带来视觉干扰,那微弱的灵魂反伤,能在格挡时带来一丝心悸。
即使纳克特早已适应,也多少会慢上一丝。
李冰的剑招不如纳克特老辣。
但逐渐提高的战斗经验与虚数能力结合,能找到最有效的角度,或是发起出乎意料的反击。
他利用船体摇晃的节奏调整攻防,预判纳克特重心的移动。
两人在起伏不定的甲板上高速移动。
纳克特的力量更大,经验更丰富,长矛的控制范围也更广。
李冰的适应力惊人,对战斗节奏和距离的把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那偶尔出现的、违背常理的战斗选择,总能让纳克特感到棘手。
一次剧烈的横摇中,纳克特看准李冰下盘不稳,长矛横扫,势要将他逼入角落。
李冰却仿佛早有所料,猛地矮身,重心随着船体的倾斜而恢复了稳定。
盾牌斜向上顶,同时脚下用力,一下逼近纳克特内圈。
“嗤啦!”
矛刃擦着盾面划过,带起一溜火星。
李冰已如同鬼魅般贴近,长剑直刺其小腹空当。
纳克特临危不乱,怒吼一声。
凭借强大的腰腹力量强行扭转重心,长矛尾端如同铁鞭般回扫,砸向李冰持剑的手腕。
李冰不得已格挡。
“砰!”
剑矛再次相交,李冰被这股巨力震得手臂发麻,险些握不住剑。
纳克特得势不饶人,大步前踏。
长矛化作寒星,直取李冰咽喉。
李冰异常平静,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选择。
头微侧,矛尖擦着脖颈皮肤掠过,带起一丝凉意。
同时,盾牌以一个精妙绝伦的角度向上猛磕。
“铛!”
纳克特只感觉矛身上传来一股刁钻的力道,长矛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扬。
就在这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
李冰长剑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纳克特的胸甲前。
时间仿佛凝固。
纳克特看着胸前的剑尖,缓缓收回了长矛。
最终,这位身经百战的军卫长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既有赞赏,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圣子,您对环境的利用,对时机的把握……已经不需要我的称赞了。”
李冰收剑归鞘,揉了揉依旧有些发麻的手臂:“那是你教的好。”
随即,李冰才反应过来,“你要走?”
纳克特并不是李冰的直系下属。
只是李冰临时借调。
开始还是第六子,把纳克特塞进来的。
结果李冰发现确实用着趁手。
“至少我不能再担任您的战斗指导。”纳克特说,“战争王庭不缺好手,您想要再进一步,要进行广泛全面的战斗。”
“很好的建议,我接受。”李冰点点头,声音在海风里显得很平稳,“所以,回去之后,不打算再跟着我的队伍了?”
纳克特的目光越过船舷,投向雾气朦胧的远方:“我准备告假,离开漫游地。去远东。”
“远东?”李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提起这个和故乡有模糊相似的地方,他总是会泛起一点心绪。
“是,”纳克特没有察觉李冰这瞬间的走神,神色坚定,“传闻那里有让符文战士力量更进一步的方法。我的道路,或许在那里。”
“……很好的选择。”李冰语气恢复如常,“祝你顺利。”
“感谢您的祝福。”纳克特郑重地行了一礼。
他直起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圣子,请原谅我的僭越。我并非质疑您的道路,您训练时的专注与进步,谁也不能质疑。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您是否过于依赖亡灵了?许多您过去会亲身去做的事——勘探、搬运,甚至是寻常的行走,现在大多交由它们代劳。您更多时候是坐在石椅上,由它们抬着。”
李冰愣了一下。还真是。
倒不是李冰想偷懒,毕竟他不会疲累。
主要还是操控亡灵,对他来说和使用手脚没有区别,还能锻炼精神。
这些理由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没有出口。
“……我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你说得对。”李冰缓缓吐出一口气,承认道,“我甚至没意识到这种变化。也只有你敢当面说这种话了,纳克特。”
纳克特见李冰如此坦然地接受批评,眼中闪过一丝敬意,他再次躬身:
“是我多言了。感谢您的宽宏。”
李冰摆了摆手,没再多说。
.
残阳如血,将铁砧堡港口的喧嚣染上了一层匆忙的金红。
亡语者号及其骷髅舰队沉默地滑入泊位。
与周遭忙着装卸物资、整修船只的人类舰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冰没有前往主堡参与那些似乎永无止境的军事会议,对馆长吩咐: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有些事。”
李冰收到了某些有趣的消息,准备一个人探访。
馆长心领神会:“明白,圣子。我会确保您的意志得到贯彻,并在必要时与您联系。”
李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港口区林立的风帆和如林的桅杆,最终转向城市深处那片被阴影笼罩的狭窄巷道。
他来到一处位于铁砧堡边缘、靠近旧城墙的废弃石屋。
这里曾是某个小型工匠坊,如今只剩下斑驳的墙壁和空荡的屋架,足够宽敞,也足够隐蔽。
李冰坐在屋内唯一完好的石凳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等待着。
夜色彻底吞没天光后,一阵极其细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摩擦声从屋顶传来。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屋檐的阴影中滑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那副带着几分落魄与精明的模样,但眼中却闪烁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快步上前,单膝触地,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
“圣子,幸不辱命。”
正是从进入战争王庭后,便与李冰大部队分离的蝰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