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珊和云清家错对门,两人上学时就厮跟去厮跟回,云清从没因玉珊的家庭成份给过她白眼,说过伤她心的话。别的同学要是说了玉珊什么不中听的话,云清还会和人家吵架呢。
说起这些,云清就说:那时候看你傻乎乎的,怕人再欺负欺负你,把你欺负成傻瓜了;谁知道越长越精,精的和兔子一样。
笑得玉珊咯咯的:我有恁傻?
到了生产队,两人又一块干活儿,一块叽叽喳喳的,关系更随便了。云清爹在饲养园里喂牲口,到夜里只有云清一人在家。有时玉珊来和云清说话,说晚了,云清就留她睡下。两人睡一个被窝,不亲近也亲近了。
慢慢玉珊就成了习惯,隔三差五,家里没了啥活儿需要点灯熬夜,玉珊就去和云清同床共枕一夜,说些女孩子的悄悄话。躺在被窝里,自然是啥话都敢说,不用担心走漏风声,她们的关系更可靠了。用小庄人的话说:她俩是狗皮袜子没反正。
两年前的春上,队里的马死了一匹。随后那段时间,云清说她爹为此心里不舒服,让玉珊这段时间别来。
毕竟牲口也是队里的一大财产,值几千块呢,说没就没了,也确实可惜。玉珊也怕队里追究云清爹的责任。她也不敢提这事儿,也不敢问这事儿,只能小心地观察看有啥结果。
好在过了一段时间,这事儿好像就过去,没人提了。云清也在一天晚上吃饭时叫她。说做的粉汤多了,让玉珊喝一碗。两人才又恢复了往常的来往。
玉珊虽说大大咧咧的,她也感觉出云清好像有了啥秘密,和以前有点不同,说话谨谨慎慎,也不那么笑眯眯了。玉珊睡时想搂住她,她会不耐烦地说:爬过去。玉珊要是和以前一样去她脸上亲一下,她会狠狠瞪玉珊一眼。有时两人正说着话,云清甚至会冒不丁会来一句:戳他妈。
玉珊有时说到男女私情,云清就要骂她:光说那干啥,恶心人,一听心里就不自在……要搁以前,两个人都是嘻嘻哈哈说人家肯定是有感情,感情到那一步了,才睡到一处的。没有感情,能一起睡吗?哎呀,脏死了,挨也不想挨……
玉珊会好奇:咋着才会有感情呢?
那肯定是男的对女的好嘛,好着好着不就有感情了?云清笑嘻嘻道。
玉珊还是搞不懂:男的咋样对女的好呢?他俩咋到一处的?
云清就出主意:你要是觉得和哪个男人对眼法,就瞅个机会悄悄跟他说咱俩好吧,这不是妥了?
死鬼,你才恁会出主意唻,人家要说,滚,谁和你好!我不成车单名人了!
俩人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玉珊就色眯眯地说:还是咱俩好吧,看这小脸多白,小嘴多红,小咪咪圆鼓鼓的,摸着真美。
云清就像给挠了痒痒,笑不迭地骂:死流氓,臭流氓。
可仅仅隔了不到一个月,云清就好像有点烦玉珊,弄得玉珊也不好意思和她胡闹着玩了。
云清心里到底有了啥事儿,总不会是无缘无故就正经起来了吧。她也不给玉珊说个明白。
玉珊想问吧,又不知如何问,更怕问的不对,戳了马蜂窝。后来她干脆自己想开了:可能是半月二十天没在一起说心里话,有点生份了,有点隔阂了,她才会觉得云清有点不一样;也许,云清看她也是一样的。
果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过去一段时间后,她再也不觉得云清有啥奇怪的地方,还和以前一样了。就和小庄人骂人那样:还是圆样(原样,用谐音骂人是鳖)嘛!
这年麦后,她和云清只是随口说了说,肖民就满足了她煮一锅肉吃吃的愿望。两只大兔子,真是满满煮了一锅呀,看看都解馋。肖民只是吃了一条腿,就走了。留给她俩吃了好几天。
那时候,玉珊才知道:男女间的感情不知不觉中就有了。并且,一有就忘不了。一有就老想着得联系联系。
日子在一天天过去,地里的活儿也一样样地干着。这天后晌何顺说该挨住犁地了,让大家去把地里的草粪撒了,还要带上篮或盆,准备撒化肥。大家到地里撒着草粪,手扶拖拉机把化肥也拉到了。
可左等右等,东方红拖拉机就是不来。这化肥可不是草粪,提前一撒就行。得一边犁地一边撒。要不然会跑气儿的。
直等到天傍黑,拖拉机才轰隆隆开来。叫驴就吆喝着大家赶紧撒吧,先撒出拖拉机起犁的一溜。只能人等机器,不能机器等人。
这样拖拉机一进地,扎住犁,就能加足油门干活了。原本要一人一段守着,等机器到跟前再撒化肥,让机器把撒下的化肥随即翻进土里。可现在天已黑了,大家都不想再等。叫驴只得让大家撒完下工。
撒完化肥,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大家便踩着夜色回家。
在地里大家就是隔着一段距离一个人,下了工到路上,腿快的就撵上前面的厮跟着走。
云清的腿已经好了,可以下地走路。她爹不让她上工,要她再歇几天。玉珊没人厮跟,便慢悠悠独自走。
“听说枝儿家林回来了。”
“他回来有啥景?”
“他回来枝儿该美了嘛,多半年旱着,只怕都长住了。”
这是前面的叫驴和大个儿在胡吣,他们说完像驴笑天儿样的仰脸笑。笑声在田野里是那么粗鲁,又肆无忌惮。
玉珊听得脸红心跳。她明白是啥意思了。男人身上那个东西,就是能让女人美气的活宝……
可一想到东那胡子拉碴的脸,和他那次有点狰狞的神情,她就觉得他不会有个啥好的鸟。
咯咯咯,她心里突然偷笑起来:肖民不也是藏着一根那玩意?稍稍碰碰就呼哧呼哧地跳,要是把肖民的裤子脱了看看,不知他叫不叫,恼不恼?
其实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一回事儿。玉珊可不敢真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