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青所在的镇叫做斑竹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盛产一种竹子,竹子上不是单纯的青色,而是分布着很多斑点。传说,有个湘妃娘娘曾路过此地,被当地的土匪抓去当了压寨夫人。那土匪见这湘妃貌美,随要留她做压寨夫人,那湘妃娘娘自是不肯,于是终日以泪洗面,她的泪水沾染了附近的竹子,导致这一片的竹子全都长了斑点,因此斑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湘妃竹。
杜念青上一世曾把这个故事讲给孩子们听过,但是停停听完之后,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妈,你这个是哪里听来的。你说的这个是出自古代神话故事,传说舜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舜南巡时死于苍梧,赶到了湘水边(湘水发源于广西,东北流入湖南省,经长沙流经洞庭湖),水边多竹,当地人称为湘竹。 娥皇女英的悲痛的眼泪流到了竹子身上,从此以后湘竹就有了斑点的花纹。 这是典故的故事,最早应该出现在 屈原 的《湘君》《湘夫人》里。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里呢,还改编成了土匪,哈哈、、、、、、”
杜念青自己只有小学文化,乡野故事没少听说,至于对不对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她得知的版本就是这样的。
斑竹镇其实很小,四面环山,但是中间又被一条河流切断。街道就在河的东边,街道呈“人”字形的形状,那一撇的上头就是汽车站和农业站,撇的下面依次就是各种各样卖货的小店铺,末端就是缫丝厂和学校,学校有小学初中高中,所以撇得末端人气最旺。捺的这边就是邮局、信用社、派出所、镇政府、饭店、旅馆,末端就是医院,这个街还没后世的一个村部繁华。
杜念青下了车牵着孩子走了几步路,就到了农业站。这会儿农业站还很清闲,除了收购药材,暂时没别的事情,但过一段时间,春蚕熟了,就会有很多人过来排队卖蚕茧。那情景很是壮观,附近的村民天不亮,就会挑挑担担的过来排队卖蚕。像杜念青他们村是离镇上最远的,都是坐车过来,还会带上行李,万一当天没排到,还会在街上露天打地铺过夜,第二天接着排队,每年交公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杜念青到了农业站,找到一个工作人员,问道:“你好,请问杜站长在么?”
那人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抬头看了一眼杜念青,问道:“你是?”
杜念青道:“杜站长是我叔。”
那人很是疑惑,他自是知道杜站长不是本地人,可他看杜念青就是本地人,随问道:“你贵姓啊?”
杜念青随说道:“我叫杜念青。”
那人一听,姓杜,不敢怠慢,随说道:“你等下,我去后面给你叫人。”
杜念青等了一小会儿,那人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杜站长,杜站长一见杜念青,随立马从柜台旁边的小门走出来,说道:“妮儿,你咋来了?来卖蚕的?”
妮儿是杜念青的小名儿,说是小名,其实就是家里随便叫的,杜念青直到8岁上学,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名字,杜念青还是她的老师给取的。她们那一代人,但凡名字好听的,基本上都是念过几天学,名字也都是开学时老师给取的,不然就是丫头、狗蛋之类的。
杜念青记得停停上初中办学籍时,学校要求带户口簿,等再回家时,停停就说道:“我们老师夸你和爸的名字都很好听。我同学的爸爸几乎都是叫什么建国啊、建军啊,妈妈都是叫什么娥啊、霞啊、英啊!老师还问你和爸爸是不是上学了,看这名字就有文化。”
杜念青当时说:“我们出生的那个年代,基本上都是叫这些名字的。”
不怪杜站长这么问,之前杜念青在娘家时,都是她和二哥过来卖蚕,后面嫁到老许家,也是她和许文雨过来卖蚕。因着杜站长比较照顾她,每次都是给她的蚕茧按最好的品相收的。
杜念青看着眼前还很年轻,身体健康的杜站长,笑道:“不是的,蚕还没开始结茧呢!”
杜站长也是疑惑道:“你这一年到头的,除了卖蚕茧,也不见你来啊!”
杜念青苦笑了一下,说道:“家里事情多,没事儿也不敢来街上。”
杜站长看着杜念青还牵着两个孩子,立马弯下腰逗弄两个孩子,说道:“走,去家里坐坐,你婶今天在家包饺子呢,中午刚好在这里吃饭。”说着,杜站长和那个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杜念青从农业站的右手侧面的楼梯上二楼。
二楼是给农业站的工作人员居住的,杜站长抱着辉儿走前面带路,杜念青跟在杜站长后面牵着停停。上了二楼,打开门,里面是简易的两居室,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一个厨房和卫生间,很老式的套房格局。
杜站长对着他的妻子喊道:“妮儿来了!”
杜站长的妻子听到喊声,穿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见是杜念青,开心道:“妮儿来了,孩子也来啦,看你把两个孩子收拾的真利索。你是来卖蚕茧的?”
杜站长的妻子和杜站长也是一样的以为杜念青是来卖蚕茧的。
杜念青看着眼前满头黑发的婶娘笑道:“早着呢,起码要到月底了。”
“就是说啊,蚕还没这么早老啊!那你这是?”
杜站长对着发出疑问的妻子说道:“先让人坐下再说话,都站在门口干啥?”
杜站长的妻子赶紧说道:“对对,赶紧进来坐。”
杜念青倒没有像前世那样拘谨,大大方方的拉着两个孩子一起坐下,接过了杜站长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说道:“我今天来是检查身体的,还有就是看望一下我大哥!”
杜站长疑惑道:“你身体咋啦?你大哥又咋啦?”
“我大哥放牛从山上摔了下来,正在街上的医院里。”
杜站长的妻子惊呼道:“哎哟!那现在人没事儿吧?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杜站长道:“那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去看看吧,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接着,杜站长又问道:“对啦,你说你也检查身体,你是咋啦?”
杜念青丝毫没有隐瞒自己喝毒药的事情,当听完杜念青的诉说,杜站长的妻子激动的一把拉过杜念青说道:“你这个傻妮哎,你咋干这蠢事啊,多大点事情啊,值得你不要命,你要是真的就这样走了,你的两个孩子多可怜啊!”
杜站长也是一脸惊骇的说道:“你这真是命大啊,醒了还不说早点坐车过来检查,真的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啊!”
说完,杜站长立马站起来说道:“走,饺子先别包了,一起去医院吧!”
杜念青也跟着站起来,从背篓里往外拿带给杜站长的土鸡蛋、粉丝、还有干菜。看着杜念青往外掏东西,大包小包的,杜站长的妻子说道:“哎呀,你来就来嘛,还大老远的带什么东西啊?”
杜念青道:“都是自家产的,不值钱,拿给你们尝个鲜,别嫌弃。”
杜站长妻子笑道:“看你这话说的,啥时候嫌弃过,难得你还一直惦记着我们。”
往年每次来卖蚕的时候,杜念青也会给杜站长带些家里的东西,有干菜之类的,还会有桃子和樱桃,都是自家树上结的。
杜念青掏完带给杜站长的东西,就准备背着背篓下楼。但被杜站长一把接过背篓,说道:“你管着孩子,我来拿。”
杜站长的妻子脱下围裙,先是给两个孩子一人洗了一个苹果拿着吃,继而又拿袋子装了两包红糖,还有一罐麦乳精带着,这些都是看望病人的。
杜念青看着也没有制止,她知道人情往来就是要有来有往,上一辈子,她听从父亲的嘱咐,并不敢多与杜站长走动,这一世既然打定主意要借势,就免不了这些人情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