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时候,早晚已经很冷了,特别的冻手冻脚,杜念青把火盆都搬出来用了。她舍不得烧碎木炭,每次都是铲一点点碎木炭,然后再把柴火灶里的炭火铲一点出来,掺和着烧。
月底的时候,杜念青娘家的人也赶着牛车,拉着粮食赶过来交公粮了。
杜念青留着他们吃了午饭,并把木炭的那2000元递给了张家二哥。
张家二哥今天来交公粮,本就想问问杜念青,木炭可卖了,这木炭一天没卖掉,他也一天不安心,马上就年底了,开销又会多很多。
这年头,除了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期盼着过年,大人们其实都惧怕过年的。过年除了要准备各种礼品走亲戚,还得准备一些吃食招呼来拜年的亲戚,另外还有好多亲朋好友结婚嫁娶的随份子钱。
张家二哥看着杜念青递过来的一叠百元大钞,半天不敢伸手接,问道:“木炭都卖掉了?”
“嗯,都卖掉了,这是剩下的2000元,你数数可对?”
张家二哥得到确认后,激动的双手接过钱,用那粗糙如树皮的手,点了起来。
站在旁边的杜念山看到这叠百元大钞也是十分激动,忍不住的问道:“可以啊,没想到这木炭还能这么值钱,那我明年也要去山上烧。”
张家大哥也说:“我明年应该也可以上山砍柴了。”
杜念青看着一大年没怎么干重活的大哥养胖了不少,此时正两眼放光的盯着二哥数钱,那样子像个贪吃的小孩子盯着别人吃东西一样。
杜念青笑道:“不着急,到时候你们做好家里的活,一起商量着干。”
杜念平问道:“二哥,这次的钱分我吧!前两次的钱都给孩子们交学费生活费,我还一分没落着呢!”
杜念青从没问过二哥钱是怎么分配的,但估计前两次的钱也是紧着二哥给孩子们做学费生活费了。
杜念青见杜念平这么猴急的样子,说道:“急什么啊,二哥回家会分给你的。现在年底了,小偷都出来了,给你,万一被人摸走了怎么办?”
杜念平不满道:“那总得先给我一点吧,我还想去街上买点吃的呢!”
张家二哥拿了两百元递给杜念青,说道:“有零钱不,给我破开吧,我也去街上买点东西。”
杜念青接过钱,给换成了200元的零钱。
他们四兄弟把口袋、板车这些家伙什都放在杜念青店里,一起去街上采购去了。
杜念青则是继续在店里忙活着晚上要吃的东西。和往常一样,朱大嫂的那个疯婶娘又准点儿的过来了。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因着朱大嫂每天下午过来换菜带着疯婶娘过来,杜念青也就习惯了。哪知有一天,朱大嫂没过来,但这个疯婶娘却过来了。开始,杜念青还以为朱大嫂走在后面,哪知过去好半天了,也不见朱大嫂过来。
疯婶娘和往常一样,很熟练的走过来,坐在门口的一把凳子上。杜念青往外看,不见朱大嫂,心想估计就在后面,也没多想,习惯性的给疯婶娘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哪知疯婶娘接过茶杯后,居然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为啥我记不起你来?”
杜念青一愣,这个疯婶娘每次来都是安静的坐着喝茶,从不讲话的。
杜念青愣了一下,就回道:“我家远着咧,是离这里最远的一个村子,墨渊村,你听过没?”
“嗯,听过,但是没去过。你咋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你啥时候来的,为啥我以前没见过你咧?”
“我八月底来的。”
疯婶娘听后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在外面疯玩的辉儿回来了,喊道:“妈,我渴了,我想喝水。”
杜念青拿杯子给辉儿倒了一杯水,看他身上搞了一身的泥土,就责怪道:“你又是去哪里疯了,你看看你的衣服,脏的像什么样子。”
杜念青说着,就拿毛巾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疯婶娘一动不动的盯着辉儿看,那眼神像看一个什么稀世珍品一样。杜念青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疯婶娘问道:“这是你的孩子?”
杜念青回道:“欸,我家小儿子。”
“你两个儿子?”
“没有,就一个,大的是闺女。”
“我家川儿小的时候也长这样,白胖白胖的,摸着肉肉的、、、、、、”
疯婶娘自言自语的说叨,慢慢的眼神也变得不正常了起来,人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看就要伸手抱辉儿。
吓得杜念青一把抱过辉儿就往隔壁的收购站跑,边跑边喊人,疯婶娘就在后面追,边追边喊着:“川儿,我的川儿。”
还好,这会儿下午排队过来交公粮的人已经来了不少,见这模样,就有人上来拉住了疯婶娘。
杜念青抱着辉儿跑到收购站喊杜站长妻子:“婶儿,你快让人去喊朱大嫂子过来,她婶娘好像又犯病了。”
杜站长他们听到外面的骚乱,已经出来了,见这情况,就叫人去喊朱大嫂。
朱大嫂也是冤枉的很,她见疯婶娘正常了,也就没有天天锁门了。今天疯婶娘吃好午饭,喝了药,习惯性的要去午休。朱大嫂之前是伺候她睡下后,出门就会把房门在外面锁上,再去干自己的事情。
这几天,她见疯婶娘睡醒后也是安静的坐在门口发呆,所以就没锁门。今天她等疯婶娘睡下后,就去菜地收拾菜园子,顺带摘些菜,好拿来杜念青这里换。
她从菜地回来的时候,见门口没有人,还以为疯婶娘在房间睡觉,也没去看,谁曾想疯婶娘今天睡醒后,直接来了杜念青店里,还把辉儿当成了她的川儿。
等收购站的人来老朱家报信时,刚走到医院的路上,就遇到了朱大嫂他们,朱大嫂发现人不见了,就已经开始到处呼喊疯婶娘,并且已经到医院告知自家人出来寻找了。
听了收购站工作人员的报信,朱大嫂和老朱家的一群人立马赶了上来。
疯婶娘已经被来交公粮的汉子们拉住了,她哭的满脸泪水,嘶哑着嗓子呼喊着:“川儿,川儿、、、、、、”
朱大嫂得知事情始末后,一个劲儿的给杜念青道歉,并说可以给孩子带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被吓到。
杜念青倒没有责怪朱大嫂,毕竟这事儿她也不是故意的,就说没事儿,何况辉儿还没搞清楚啥状况,也不存在吓到了。
这事儿之后,第二天朱大嫂就提了一篮子鸡蛋,还有一袋子鸡蛋糕,拿来给杜念青赔礼道歉的。杜念青不要,但朱大嫂非让收了,不然心里过意不去,杜念青就只好收了。
朱大嫂说族长骂了她一顿,她后面估计就不过来换菜了。让杜念青要是想要菜,就去她家菜地去摘。
杜念青问她的疯婶娘咋样了,她说弄回家就变得很安静,也不哭也不闹了。
杜念青也不知道说啥好,毕竟家里有个这样的人,确实是挺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