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询问桑晚是否吃东西，她连连摇头，天太热了，实在没什么胃口。
沈砚只好拿起背篓，嘱咐她乖乖待在家，他要去山上采摘竹笋，虽然没下雨，但还是有不少未采摘的笋在山林深处。
他常去，因为近的地方，同村的人也要去，相反远而陡峭的地方，鲜少有人去采摘，这样自己的收益会更多。
天太热了，也许她会喜欢喝点素笋汤。
沈砚打定主意，手扶了扶竹筐。
按照以往她的脾气，应该吵着要上山玩，可太危险了，他想好了很多说辞：比如山上虫蛇很多，且气候潮湿，地形陡峭，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沈砚深吸了口气，刚说了句，“那你在这等我回来。”
女孩就连连点头。
天热，桑晚才不受那罪，也不说嚷着要跟。
她什么时候这么乖？
沈砚狐疑的瞟了她一眼。
女孩额前毛茸茸的，灵动的眼睛像大号芭比娃娃，随着点头的动作，两边淡金色的头发有几分调皮的翘起来。
沈砚忍不住弯下腰给她整理一下，指尖却在她身前顿住，他望向面前的人，眼里带着询问，还有希冀。
她如果拒绝，他会马上收手。
女孩什么也没说，只是皱了皱鼻子，静静地看着他，倒是没反对。
随之而来的喜悦情绪，使得他指尖微颤，但还是抑制住的轻柔替她理顺了发丝。
女孩头发绒绒的，柔软顺滑，她身上带着甜滋滋的香味儿，纵容他接近。他的动作小心又克制，仿佛在对待珍奇的宝贝。
他不经意间抬头，望向女孩满是试探的眼睛里，那里清净澄澈。
沈砚突地站起来，利落转过身，急切的动作像是掩饰着什么。
“沈砚，萤火虫是什么样子的？”女孩甜美的声线在背后响起。
他刚踏出门口的步子一顿，扶着门框的手没离开，转过身来，“你想看吗？等我回来带你去好不好。”
隔着几大步距离，桑晚仰头看他，莹白的小脸嫩到发光，默默点头，“好哦，那我等你回来。”
沈砚猛的转身离开，步子有些踉跄。
直到走了很远，才停下。
少年清隽的脸微微红，手背挡在脸上，低下头的一瞬间，嘴角勾起，她真的好乖。
沈砚单手捏了捏耳垂，上面的温度还昭示着内心的不平静，心也跟着乱了，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吐了出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烈日骄阳暑气正盛，运气好的话，能赶在天黑之前下山。
他很高很瘦，却如竹子般秀气挺拔，提了提框子，走进了深山。
出师不利，沈砚在采摘竹笋的时候，划伤了胳膊，那是一片紧挨着树木的荆棘丛，他确实经验丰富，但是镰刀在爬坡的时候弄丢了，没办法砍掉拦路的树枝与荆棘。
天色渐暗，沈砚只能放弃继续行走，奈何坡度陡峭，他不小心踩空摔了下去。
过了好久，他醒过来，眉尾一阵刺痛，火辣辣的，肯定流血了。沈砚不在乎的用袖子抹了一下，却停下动作看向四周。
散发着淡淡光点的萤火虫，在身边围绕，微弱的亮度，使得他小心的抓在手里，可没有容器。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漆黑一片。
他皱眉，眼尾又随着动作留下湿润的血，他又摸了一下，望着四周的萤火虫。
在以前，这是自己最不屑的东西，因为穷，他得到的物品，往往考虑实用性，司空见惯且空有意趣的东西，他看都不看。
没必要为了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停留，沈砚在心中思量。
犹豫再三，他脱下了外套。
重新背着装着笋子的背篓，他回头望了望这满天的萤火虫，转身离开。
夜色寂静，桑晚说的等他当然是开玩笑的，谁会为了等人而放弃睡美容觉的机会，反正她不会。
随便他去哪。
等桑晚憋不住去厕所解决了之后，门口传来脚步声，她睡眼惺忪的，用手机照明灯对着大门。
沈砚单肩扛着背篓，仅仅用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拿着外套，他里面穿的浅色衣服被弄得脏脏的，汗水和露水浸透了，黏在衣服上。
他向她走来。
桑晚下意识的退后。
不怨他，他身上太脏了。
沈砚把背篓放下，眉尾处已经结痂，在漆黑的夜里倒也看不太清，加上他可以用袖子抹了。
看出来自己被嫌弃了，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温声说道，“你和我来。”
桑晚见他胳膊上有被树枝划破的痕迹，手里提的外套上还有血渍，瞬间不想去，她摇摇头，刻意揉了揉眼睛，“我困了。”
“你不想看萤火虫吗？”沈砚只是纵容的看着她，并不责怪。
“骗子。”桑晚撇撇嘴，刚才自己就看见了，他除了背了个筐子，根本没带任何东西。
沈砚包容的笑了笑，声音依旧好听，“没骗你，我不靠你太近。”
“你跟着我，好吗？”他依旧在询问她的意思。
桑晚狐疑地看着他，还是点点头，心里想着敢骗她，肯定让他哭都哭不出来。
沈砚径直往前面走，桑晚跟在他身后，隔得距离不远不近。他明明出了汗，短袖都浸湿了，桑晚却只闻见他身上泥土的味道，和一丝血腥气。
院子也没多大，沈砚几步迈进了屋里，又轻轻关了门。
“萤火虫呢？”桑晚撇撇嘴，用手机闪光灯照在他们中间，沈砚示意她把灯关掉，桑晚犹豫再三，还是关了。
这是沈砚的房间，里面有一股皂夹和薄荷的味道，很清新好闻，她第一次进来，只是没有开灯。
沈砚怕身上的味道难闻，呛到她，默默退后一步，把那个有些血渍的外套拿出来，轻轻打开。
淡金色的光辉闪烁，在二人中间跳跃，漆黑的房间里，只有萤火虫，繁光点点，照亮了他温柔的眉眼。
桑晚从来没见过萤火虫，城市里的天空不蓝，白云也很淡，这种只生长在狭小山里的奇妙虫子，让她眼里闪烁出奇异的神采。
女孩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的触摸萤火虫的翅膀，在漆黑的房间里，她白嫩的小脸满是喜悦，白色的睡裙把她衬托的像夜间的精灵。
萤火虫在二人中间绘制着银河。
沈砚呼吸放缓，忍不住勾了勾唇。
她哪怕不乖，可他还是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