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放下行李箱,踱步到沈砚旁边,瞧着那颗树,上次是夏天,果子还泛着青芒色,她摘来玩,没想这次夏天过去,秋天将至,它竟然快熟了。
桑晚不明白,为什么要回到这个地方,难道沈砚喜欢过穷苦的日子,忆苦思甜不成。
树上刚有些嫩嫩的黄,还夹杂着绿色。
沈砚正在给树疏理枝叶,神情专注,似乎是没注意到她的靠近。
“你知道这棵树是怎么来的吗?”沈砚恍惚的摸着粗糙的树干,侧头温声问她。
像是知道,她不会理自己的碎碎念,便继续自言自语,“我外婆爱吃柿子,外公在他们年轻时种下这颗树,总盼着来年开花结果,可种树容易,长成大树难,一年又一年,他们都在照顾这棵树。”
“在柿子开花结果时,外婆有了我母亲,我随母姓沈,母亲一开始对我寄予厚望,可最终出了意外,双双去世了。”
“我和外公相依为命,家里很穷,少年无知,总以为自尊是最重要的东西,为了维护它,我舍弃了不少,可是外公也不在了。”
沈砚情绪低落,摩挲着树的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捂住嘴咳嗽。
“所以,你就当可怜我?和我在一起,行吗?”多久了,这种感觉多久不曾体会过了,沈砚心中仍有期待,虞桑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放下我的自尊,卑微的祈求你,和我在一起。
男人楚楚可怜,他没穿西装,简单的白色体恤,头发也没有刻意的精致打理,可气质却不同了,他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她也不是之前那个无所顾忌的虞桑晚了。
“你要反悔吗?”桑晚并不打算回答他,什么爱不爱的,她不会认为沈砚对她情根深种,他们本来也没什么。
“不,之前答应你的,我都会给你。和我在一起,我能给你的,是我的全部。”
沈砚唇色因为咳嗽引起的绯红,脸色却差劲,可那双温润的眼睛里,充满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我不稀罕,沈砚我不要你的东西,因为那是你和虞欢偷来的,我更不需要你还我。”桑晚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盯着他的眸子,杏仁茶色的眼明明毫无攻击力,可那眼里的认真,让他发疯。
他紧握拳头,竭力制止住自己,可下一秒却突然平静。
沈砚将手伸出来对着她笑,“骗你的,我要和虞欢结婚了。”
男人纤细修长的手指,那枚银色手工戒指泛着亮光,他的脸色也没那么不好了,像是真的在开心,以至于整个人都释然了。
桑晚配合他笑着,水润的唇轻启,“那还真是恭喜你了。”
果然,虞欢和沈砚都是她最讨厌的人呢,从来都是。
房子简陋,似乎是修缮过,里面并不潮湿,出奇的整洁。
床上四件套都是柔软舒服的材质,她坐在床上,把行李箱放在旁边。
就几天而已,她并没有带太多东西,看了下手机时间,肚子咕咕叫着,她都饿了。
对面那个房间一直没有动静,他俩‘不欢而散’后,就各自进了房间,那么长时间,沈砚居然也不饿。
看来这样,得解决一下吃饭问题了。
‘叩叩’,敲响了沈砚的门,桑晚对他毫不客气,似乎是不厌其烦,过了许久,沈砚开了门。
“我饿了。”桑晚收回敲门的手,“你不会打算让我在这饿死吧。”
房间内的电脑还开着,沈砚轻笑一声,墨黑色的瞳仁没有情绪,他淡淡地讽刺,“我叫你来是让你享受的吗?五个亿只是交易,其他的你自己想办法。”
也对,沈砚似乎并没有义务。
桑晚点头,表示赞同,没有纠缠。“那行,打扰了。”
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等等。”沈砚喊住了人,与她对视半响,打了个电话,有陆续的东西送来,是些蔬菜肉类等做饭的必需品。
他们把东西送过来就很快离开了,沈砚把东西送进厨房,回过身对一旁呆愣的人说,“还不进来帮忙。”
桑晚眨眨眼睛,走了进去,沈砚把东西放进厨房桌子上,又打来清水冲洗。
他穿的短袖,高大偏瘦的背影又挺又直,从来不会为了什么而弯腰。已经泛秋,有些凉意,他任凭清水冲刷着手指。
要帮什么忙?桑晚的眼睛左顾右盼的,拿起了灶台上的打火机,想起了那次的窘境,她拿起打火机,还没动作。
沈砚就像是背上长了眼睛,他顿了顿,转身对她说,“你来摘菜。”
筐子里是洗好的小白菜,黄嫩嫩的,桑晚接过来一把又一把的拽着,即使是被她糟蹋的不成样子,沈砚也没再说什么。
饭菜很好吃,桑晚秉承着有了这一顿可能没有下一顿的想法,多吃了些,这在沈砚看来,心中憋闷更甚。
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不痛不痒,甚至留不下什么痕迹,或者说没有什么能留下她的筹码。
夕阳溅落余晖,洒在沈砚黑色的发上,层层光辉晕染,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情绪低落。
“我们要呆在这里多久?”桑晚现在他身后,任凭他挡住夕阳的光泽,不解又讽刺的问他,“你之前最不喜欢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吗?”
是的,沈砚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苦日子,在旁人看来,他接受的坦然,逆来顺受,从无改变。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也厌恶,他拼了命的想逃离这里,可又回来这里。
沈砚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抬头看了看落日明黄的光泽,“是,很讨厌很讨厌。”
她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她能懂这些。或许,在她看来,被叫到这里,只是想让她受苦而已,她也不需要懂。
“明天,和我去上山看看吧。”沈砚站起身,挺拔的身子对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发亮,他用无限的温和包容着她的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