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部就在村南一棵老槐树旁边,是两间刷着白灰的土坯房。
门框上的“村委会”木牌掉了半块漆,风一吹还吱呀晃。
洪雪莹推开门时,一股混杂着霉味和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摆着三张掉漆的木桌,墙角堆着几捆发黄的文件袋。
我跟着她往里走,目光飞快扫过桌面——最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个翻开的笔记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开头写着“土匪村物资清点”,后面却被墨水涂得一团黑。
我刚想凑近些看,洪雪莹忽然回头:“别乱看,村部的东西不能随便碰。”
我赶紧收回手,假装打量墙上的村规,手指却悄悄碰了碰桌角的文件袋。
袋子没封死,露出半张纸,上面隐约能看到“后山”“三号点”的字样,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
正想抽出来看仔细,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洪雪莹的声音瞬间紧了:“是副村长!快躲到里屋去!”
“我为什么要躲?”我莫名其妙。
其实要躲也来及了。
副村长的大嗓门响起来:“雪莹丫头怎么来了?花姐没跟你说,今天村部不办公?”
“我……我就是来看看,”洪雪莹的声音带着点发颤:“花姐没在家,我想着来帮她做点什么?”
这时,副村长看见了我:“这位是?”
他用手指着我,眼睛看向洪雪莹。
“哦,忘了跟你介绍,他是我男朋友,在我家没什么事,我带他来村部玩玩!”洪雪莹连忙说道。
我心里猛地一跳,暗叹洪雪莹反应快——这理由既解释了我出现在村部的原因,又不会让副村长起疑。
我赶紧顺着她的话,露出个略显局促的笑:“是啊,在家待着也闷,就跟着莹姐来逛逛。”
副村长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没再多问,只是皱着眉对洪雪莹说:“逛啥逛,我们村部的账目,难道你要让全村的人知道?”
花姐要是知道了,你我怎么向她交待?”
他一边说,一边往中间那张桌子走,手还下意识地摸向桌上的笔记本。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那笔记本和文件袋里的线索还没看清呢!
可又不能拦着,只能假装看墙上的村规,耳朵却死死盯着副村长的动静。
就听他拿起笔记本翻了两页,嘟囔了句“这涂的啥玩意儿”,又随手扔回桌上,转身去翻墙角的文件袋。
洪雪莹趁机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走吧,既然不办公,我们回去了。”
我心里不甘,却也知道再待下去容易露馅,只能跟着她往门口走。
路过副村长身边时,我飞快瞥了眼他手里的文件袋,只看到“三号点”旁边画着个小圆圈,再想多看,脚步已经被洪雪莹拽出了门。
刚走出村部,我就忍不住问:“莹姐,你听见没?副村长居然管你这个村长,怎么回事?”
洪雪莹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声音压得低了些:“还不是因为我妈……她代我管村事后,把实权都交给了副村长,说是让他‘多担待’,其实就是怕我身子弱,管不了村里那些杂事。”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藏着点无奈,“再说,副村长一直跟着我妈做事,村里老人都认他,我这个‘请假养病’的村长,反倒像个外人。”
风卷着槐树叶落在脚边,她踢开那片叶子,又补充道:“还有,我妈总说村里的事‘不该我碰’,尤其是跟后山、物资沾边的,连提都不让我多提。
刚才副村长那话,也是怕我‘多事’,回头又要被我妈说。”
我没再说什么,从村里出来后我在想,后山的事情比较复杂,一时间难解谜团,但村里好像有文件提到了后山。
既然老疤和李郎中都不知道的秘密,在村部能不能找出一些线索呢?
我决定今天晚上行动。
夜色彻底裹住土匪村时,我揣着一支三节电池的手电筒。
此时山里再也看不到一点灯光。
我穿上夜行衣,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再次摸向村部。
老槐树下的土坯房黑沉沉的。
我试着推了推村部的门,门上吊着一把生了锈的锁。
我屏住呼吸,从怀里摸出根细铁丝——这是白天在柴火间偷偷磨的。
指尖捏着铁丝探进锁孔,转了几下,只听“咔嗒”一声,门开了。
屋里的霉味比白天更重,还混着点尘土气。
我关上门,打开手电,微弱的光团里,三张掉漆木桌静静立着。
我直奔中间那张桌子,白天看到的笔记本还摊在上面,被墨水涂过的地方在火光下泛着黑。
我翻了两页,前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物资记录,直到最后几页,才在墨水缝隙里看到“后山三号点”“每月初五”的字样,后面跟着个模糊的数字“十”,再往后就全是涂抹的痕迹了。
我把笔记本合上,又去翻墙角的文件袋。
白天看到的那个袋子还在,我抽出来打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纸。
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地图,箭头从村部指向后山深处,终点标着个小圆圈,旁边写着“三号点”,下面还有行模模糊糊的小字,疑似是“金桶交接处,老鬼负责”。
我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赶紧合上这封文件。
我刚想再翻其他文件袋,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是副村长!他怎么晚上会来这里?
我关掉手电筒,摸黑躲到里屋的门后。外屋的门被推开,副村长的大嗓门响起来:“这门怎么没锁?我走的时候好像锁了呀?
刚才好像听见动静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另一个声音接话:“别疑神疑鬼了,花姐让咱们来拿明天用的物资清单,拿完赶紧走。”
是花姐的人!
我屏住呼吸听着外屋的动静。1
他们翻了翻文件袋,很快就拿起一张纸,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外面彻底没了声音,我才敢出来。
摸到门边一拉,才知道这门反锁上了,我心凉了半截:“糟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