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的气息……”
“是……你……回来了……”
仙王古尸空洞的眼窝中,幽绿魂火跳动,沙哑的古语回荡在葬王坡上,令人毛骨悚然。
它那骷髅般的头颅,正对着段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段德身上。
段德感觉怀中那团黑暗轮回土滚烫如烙铁。
体内九道轮回印不受控制地自主显化,九重虚幻的身影在他身后轮转。
散发出浓郁的轮回道韵。
“我……认识你吗?”
段德强作镇定,但声音微颤。
仙王古尸——或许该称它为“冥骨王”,那残破道袍显示它生前应是道门仙王。
它缓缓站起身,骨骼发出“咔嚓”脆响,每动一下都有尘埃簌簌落下。
“九世……轮回印……”
冥骨王盯着段德身后的九重虚影,“曹雨生……果然是你。”
曹雨生!
这个名字让段德如遭雷击。
他九世轮回,每一世都有不同名号,但“曹雨生”这个称谓……
似乎来自最古老、最尘封的记忆深处。
“你……到底是谁?”段德上前一步。
“贫道……冥骨。”
仙王古尸的魂火微微摇曳,
“乱古末年,陨仙岭决战……贫道与你,还有荒……并肩作战。”
它的话印证了轮回土中的记忆碎片!
叶忘生眼神一凝,抬手示意众人保持警惕,但并未阻止对话。
若这具古尸真有灵智且无恶意,或许能获得关键信息。
“那场大战……”
冥骨王似在回忆,魂火明灭不定,
“仙王喋血,真仙如雨……荒……他独战三大诡异始祖,血染青天……最后,是他将贫道残躯葬于此坡,言待有缘人至,或可唤醒一线真灵……”
它看向段德:“曹雨生,你当年以轮回印封印自身,遁入轮回,说是要在万古后归来,完成未尽之事……如今,你回来了吗?”
段德脑中剧痛,更多记忆碎片涌出——
血与火的战场,他与一位身披道袍的仙王并肩杀敌,那仙王的脸……
正是眼前的冥骨王!
还有……一个背影,在战场最深处,独自迎战三尊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恐怖存在。
那是荒天帝!
“我……想起来了部分。”
段德按住太阳穴,脸色苍白,“那一战……我们败了?”
“败了,也未败。”
冥骨王魂火黯淡,“荒斩了一尊始祖,重创两尊,但自身也濒临陨落。最后时刻,他独断万古,将诡异主力封在界海对岸,为诸天换来喘息之机……至于贫道,只剩一缕残魂依附尸身,在此沉眠万古。”
它顿了顿,看向叶忘生等人:“你们……是来寻荒留下的密藏?”
“是。”
叶忘生坦然道。
“密藏……在剑冢谷最深处。”
冥骨王指向陨仙岭核心方向,“但那里……有荒当年留下的守护剑阵,非其传承者,触之必死。另外……谷中还有一物。”
“何物?”
“一截‘高原’的根须。”
冥骨王魂火跳动加剧,“当年大战,荒斩断高原一角,将其根须封印在剑冢谷,以剑阵镇压。万古岁月,那根须或许已诞生灵智……务必小心。”
高原根须!
众人心头一沉。
高原,那是诡异族群的祖地,号称万劫不灭。
其一截根须,纵被封印万古,也绝非凡物。
“多谢前辈告知。”
叶忘生拱手。
冥骨王微微颔首,最后看向段德:
“曹雨生,你的轮回印尚未完全融合。此地……有一物可助你。”
它抬手,指向葬王坡深处:
“当年大战,贫道陨落前,将本命仙王器‘幽冥鉴’崩碎,核心碎片埋于坡心。那碎片蕴含贫道毕生轮回感悟,你可取之,或能加速九印合一。”
段德深吸一口气:“前辈……”
“去吧。”
冥骨王魂火渐弱,“唤醒贫道残灵,已耗去最后力量。取走碎片后……让贫道……真正安息。”
说罢,它缓缓坐回原地,眼窝中魂火熄灭,重归死寂。
众人沉默片刻。
“道爷我……”
段德看向叶忘生。
“去取。”
叶忘生点头,“我们为你护法。”
段德走向葬王坡深处。
按照冥骨王指引,在坡心一处不起眼的土丘下,挖出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镜面碎片。
碎片触手冰凉,表面流转着幽暗的轮回道纹。
他盘膝坐下,将碎片贴在额头。
瞬间,海量的轮回感悟涌入识海!
那是冥骨王毕生修炼轮回大道的精华,此刻毫无保留地灌注给段德。
他体内,九道轮回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共鸣、融合!
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
直到第九世,每一世的记忆、感悟、修为,都在急速回归!
段德气息节节攀升,从原本的准帝巅峰,一路突破至真仙初期、中期……
最终在真仙巅峰处停滞。
但这只是修为,他对轮回大道的理解,已触摸到仙王门槛!
更重要的是,他找回了大部分记忆。
他确实是曹雨生,乱古时代的轮回仙王,荒天帝的战友之一。
当年决战前,他预感此战凶多吉少,便以无上轮回秘法。
将自身真灵分为九份,投入轮回,约定万古后九印合一,重归巅峰,继续荒天帝未竟的事业。
“原来……如此。”
段德睁开眼,眸中沧桑流转,气质大变,少了几分猥琐,多了几分古老与深邃。
他起身,对着冥骨王坐化之处,深深三拜。
“前辈,走好。”
众人继续向剑冢谷进发。
有了段德(或许该称曹雨生)的部分记忆指引,避开许多危险区域。
途中,他讲述了更多乱古秘辛。
“荒当年独断万古,并非真正斩断了与高原的联系。”
段德沉声道,“那一剑,只是暂时阻隔。高原的本质……远超我们想象,它可能是一件‘活着’的兵器,或者……一个被污染的世界本源。”
“那截根须?”叶凡问。
“是高原本体的延伸,蕴含最纯粹的诡异本源。荒将其封印在此,一是为了研究破解之法,二是……或许想以毒攻毒,用它来培养对抗诡异的力量。”
谈话间,前方地形骤变。
赤色砂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剑林。
无数残剑倒插于地,剑身锈蚀,但锋锐之气不减当年。
剑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山谷入口,谷口两侧山壁光滑如镜,似被无上剑气削平。
剑冢谷,到了。
谷口处,立着一块三丈高的石碑。碑上无字,只有一道深达尺许的剑痕。
叶忘生走近,怀中的荒钥自行飞出,悬于剑痕前。
剑痕骤然亮起,发出柔和的白光,将荒钥包裹。
片刻后,白光消散,荒钥飞回叶忘生手中,但钥身多了一道浅浅的刻痕,与碑上剑痕一模一样。
“剑痕共鸣……荒天帝的传承者。”
段德低语,“叶道友,你果然是被选中的人。”
谷口禁制无声消散。
众人踏入剑冢谷。
谷内景象,却让所有人倒吸凉气——
谷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密藏宝库,而是一片方圆百丈的漆黑泥沼。
泥沼中,一截粗如山岭、表面布满诡异纹路的暗红根须半掩半露。
正微微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黑暗气息。
而在根须上方,悬浮着九柄形态各异的古剑。
结成一座玄奥剑阵,剑尖向下,死死镇压着根须。
但剑阵的光芒……已十分黯淡。
根须表面,甚至已探出许多细小的触须,试图突破剑阵封锁。
“剑阵……快撑不住了。”
凌霄剑仙脸色凝重。
就在这时,泥沼深处,传来一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诡异低语:
“终于……等到……活物了……”
那截高原根须,骤然睁开无数只惨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