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离开了熟悉的晋西北黄土坡,一路向东,昼伏夜出,避开国民党控制的主要交通线,气氛与往日行军截然不同。少了与日军周旋的紧迫,却多了一份前路未卜的凝重。每一个岔路口,都可能通向截然不同的命运。
团部临时设在一个废弃的窑洞里,地图铺在简陋的木板上,李云龙、赵刚和各营主官围拢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图上那两个被红圈标注的巨大箭头——一个指向山海关外,广袤的东北(“闯关东”);一个指向长江以南,富庶的华中、华东(“下江南”)。
“情况都清楚了吧?”李云龙打破了沉默,手指敲打着地图,“总部给了大方向,但具体到咱们团,是向北还是向南,这里面的讲究大了去了!”
一营长张大彪性子最急,率先开口:“团长,这有啥好琢磨的?当然是‘下江南’!江南鱼米之乡,富得流油!咱们去了,兵员、补给都不用愁!听说国民党那些嫡系部队都在拼命往南边跑,抢地盘,咱们去晚了,汤都喝不上热乎的!”
三营长也表示赞同:“是啊团长,江南水网密布,咱们缺乏重装备,机动作战更灵活。东北那地方,天寒地冻,鬼子的关东军虽然垮了,可地广人稀,听说还有不少土匪,咱们人生地不熟,去了怕是不好立足。”
主张“下江南”的理由很实际,也代表了大部分渴望得到充分补给、在相对富庶地区打开局面的想法。
然而,二营长却提出了不同看法:“团长,政委,我觉得……咱们应该‘闯关东’!”他的话让众人都有些意外。
二营长指着地图上的东北:“你们看,东北工业基础雄厚,小鬼子经营了十几年,留下了大量的工厂、矿山、铁路!这才是咱们最缺的‘硬家伙’!咱们不能光盯着眼前有饭吃,得想想长远!有了东北的工业,咱们就能自己造枪造炮,再也不受制于人!”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李云龙和赵刚,继续说道:“而且,正因为现在那里情况复杂,国民党接收大员和当地武装勾心斗角,咱们才有机会趁乱站稳脚跟。等他们在南方站稳了,再把东北经营成铁板一块,咱们再想去就难了!”
主张“闯关东”的观点,则着眼于更长远的战略利益和军队根本实力的提升。
两种意见争执不下,各有道理,窑洞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热烈,又有些焦灼。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云龙和赵刚,等待他们的决断。
赵刚没有立刻表态,他看向李云龙:“老李,你的意见呢?”
李云龙一直盯着地图,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东北”和“江南”之间划动。他脑海里闪过的是牺牲战友的面孔,是“惊蛰”行动中火力不足的憋屈,是深夜密谈时对技术装备的渴望,是楚云飞那装备精良的三五八团……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声音沉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咱们,闯关东!”
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李云龙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东北的位置上:“江南是好,鱼米之乡,可那也是老蒋的心头肉,他肯定布下重兵!咱们现在过去,就是往他枪口上撞!硬碰硬,咱们的家底还薄!”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炽热:“可东北不一样!那里有咱们做梦都想要的兵工厂、钢铁厂!有了那些,咱们才能真正挺直腰杆子!才能让战士们拿着最好的武器去打仗!才能不再看着兄弟部队因为装备差而流血牺牲!”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眼前是苦一点,难一点,可能要吃糠咽菜,要顶着风雪跟土匪、散兵游勇打交道。但这点苦,比起咱们将来要受制于人,算个屁!咱们独立团,什么时候怕过苦?!”
“老赵之前说得对,”他看向赵刚,赵刚赞许地点了点头,“咱们要有战略眼光!拿下东北,就是拿下了咱们未来强军立国的根基!这笔买卖,值得干!”
李云龙这番结合了现实考量与长远战略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让原本争执的营长们豁然开朗。
张大彪猛地一拍脑袋:“团长,我明白了!是咱眼皮子浅了!对,闯关东!去把鬼子的老家底接收过来,给咱们自己用!”
“对!闯关东!”其他营连长也纷纷表态,眼神中充满了新的斗志和憧憬。
战略方向就此确定。独立团这只猛虎,将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片冰天雪地却又蕴藏着无限希望的黑土地。新的征程,充满了未知的挑战,但也承载着这支军队蜕变为真正强军的宏伟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