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坨据点被攻克后的第三天,独立团团部弥漫着一种不同于以往大胜后的热烈气氛。战士们擦拭着新缴获的三八大盖,议论的焦点却不是击毙了多少鬼子,而是那一串串垂头丧气、却又带着几分庆幸从碉堡里走出来的伪军俘虏。
“好家伙,三百多号人,枪举过头顶,跟下饺子似的往外跑,咱这边子弹都没费几颗!”一个老兵叼着烟袋,啧啧称奇。
“可不嘛,团长的‘政治炮弹’比真炮弹还管用!你听说了没?二营那边,一个伪军连长直接捆了他们日本顾问,当投名状!”
团部里,李云龙正盯着刚汇总上来的战报,咧着嘴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他用力拍着赵刚的肩膀,拍得赵刚身子一晃。
“老赵!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咱这‘政治攻势标准化’一搞,效果比他娘的一个炮兵营还猛!歼敌八十余,自伤亡不到五十,还收编了近三百号人!这买卖,赚大发了!”
赵刚被他拍得龇牙咧嘴,但脸上也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他扶了扶眼镜,指着战报上的数据说:“老李,重点不光是数字。你看,伪军整建制动摇,甚至阵前倒戈,这意义非凡。这说明我们找到了日伪防御体系中最脆弱的一环,并且成功地撬动了它。这为我们后续的攻坚作战,提供了一个极其宝贵的范本。”
“范本?对!就是范本!”李云龙兴奋地在屋里踱步,“得把这套办法,立刻在全团,不,在全旅、全师都给老子推广开!让各营连的‘喊话组’都动起来,经验共享!他娘的,以后打据点,先给他来上三天‘政治疲劳轰炸’,磨掉他们的抵抗意志,再动手!”
正说着,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李云龙抓起话筒,嗓门洪亮:“我是李云龙!”
电话是旅长打来的。旅长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和赞赏:“李云龙,你他娘的又搞什么名堂?王家坨这一仗,打得出奇啊!师部都来问了,说你们独立团用了什么新式武器,能让伪军成连成排地投降?伤亡还控制得这么好!”
李云龙顿时眉飞色舞,对着话筒邀功:“旅长,啥新式武器?就是咱老李的‘政治炮弹’!嘿嘿,跟赵政委一起琢磨的,把阵前喊话弄成了标准流程,专打伪军的心窝子!怎么样,旅长,这功劳不小吧?是不是该给点奖励,比如……”
“你少跟老子耍滑头!”旅长笑骂着打断他,“功劳给你记着!师部命令,要求你们立刻将这次‘政治攻势’与‘阵前喊话’的详细经验总结上报,形成书面材料,要向兄弟部队推广!李云龙,我告诉你,这事关全局,你小子可别藏私!”
“请旅长和师首长放心!”李云龙胸脯拍得砰砰响,“我让老赵亲自操刀,保证把咱这点家底,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汇报上去!这可是咱独立团对全军的一大贡献呐!”
放下电话,李云龙更是意气风发。“老赵,听见没?全军推广!哈哈,这下咱独立团可露大脸了!你赶紧的,把咱们那套‘内容标准化’、‘方法标准化’好好写写,特别是怎么利用乡情亲情,怎么给出具体出路,写得越细越好!”
赵刚点头应下,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深思。“老李,推广是好事。但我担心两点。”
“哦?你说。”李云龙收敛了笑容,认真起来。他知道赵刚看问题往往更深。
“第一,此战之后,日军必定会调整策略,加强对伪军的控制和监视,甚至进行残酷的镇压。我们的‘政治炮弹’下次未必能这么轻易奏效。”
“嗯,”李云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鬼子不是傻子,肯定会想办法。所以咱们也得变,不能一招鲜吃遍天。这事咱得琢磨琢磨。”
“第二,”赵刚继续道,“伪军大规模倒戈,固然是好事,但也带来了新的问题。这近三百号俘虏,成分复杂,思想混乱,如何消化、改造、整编,让他们成为真正的革命战士,而不是队伍的负担,这对我们政治工作的能力,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处理不好,反而会引发内部问题。”
李云龙重重地点了下头:“老赵,你说到点子上了!这件事,你来牵头。甄别、教育、整编,一套流程也得给他‘标准化’!愿意回家发路费,愿意留下的,打散编入各连,用咱们的老兵带着,同时加强思想教育。绝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就在李云龙和赵刚商讨后续工作的同时,王家坨据点伪军整建制倒戈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吹遍了整个晋西北军区,也吹向了日占区。
在邻近的另一个日军据点里,伪军士兵们私下交头接耳,眼神闪烁。
“听说了吗?王家坨的弟兄们,投了八路,没吃苦头,还受了优待……”
“真的假的?八路说话算话?”
“千真万确!我表弟就在那边,托人捎信回来了……”
恐慌和动摇的情绪,如同无声的瘟疫,在看似坚固的日伪阵营内部悄然蔓延。
而在八路军各个部队,独立团的“王氏战法”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各级指挥员和政治干部都在研究、讨论,如何将这套“软刀子”运用到自己的战场上。
李云龙的那句“能靠道理把人拉过来,就别用子弹把人打过去”,也随着这次成功的战例,成为了许多指挥员的座右铭。
一颗成功的“政治炮弹”,其威力,正在持续扩散,深刻地改变着敌我力量的对比和战争的形态。独立团在这场攻心战中,无疑拔得了头筹,为即将到来的战略反攻,撕开了一道充满希望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