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王庭,残阳如血,映照着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权力更迭与军事惨败的土地,更添几分苍凉与压抑。
曾经象征着荣耀与权力的金色王帐,此刻仿佛也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帐内,浓郁的药味与一股暴戾的气息交织弥漫。兀术半靠在铺着厚厚兽皮的卧榻上,左腿依旧被层层纱布包裹,固定着夹板。他的脸色因失血和愤怒而显得有些蜡黄,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燃烧的怒火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疯狂。
黑石谷粮草被焚、主力惨败、仓皇北逃……这一连串的打击,如同沉重的枷锁,几乎将他拖入深渊。不仅南侵大业功亏一篑,他在王庭内部刚刚建立的威信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几个原本就对他弑父上位心怀不满的部落首领,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私下串联。
奇耻大辱!不共戴天!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天朝的玄亲王夜玄!还有那个如同鬼魅般潜入黑石谷、焚毁他根基的女影卫——琉璃!
“夜玄……琉璃……”兀术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淋淋的恨意。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矮几上,坚硬的木几瞬间四分五裂!“本王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帐内侍立的护卫和将领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通报声:“王子,国师的信使到了。”
兀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强压下怒火:“让他进来。”
一名穿着西域风格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入王帐,对着兀术微微躬身,行的却是西域的礼节。
“尊敬的王子殿下,国师大人听闻您此番受挫,深感痛心。特命小人前来,向殿下致以问候,并献上国师大人的一点……微薄助力。”信使的声音沙哑而平稳,带着一种异域的腔调。
“哦?”兀术眯起眼睛,“云崖子那个老狐狸,又想玩什么把戏?”他深知那位天朝国师并非真心助他,不过是互相利用。但此刻,任何可能报复夜玄的力量,他都愿意接触。
信使似乎并不在意兀术的语气,从容地道:“国师大人深知王子殿下对那夜玄恨之入骨。然,夜玄如今坐拥大军,声望正隆,正面抗衡,恐难奏效。国师大人以为,擒贼先擒王……”
他微微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一道冷光闪过:“……或许,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兀术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说下去!”
“夜玄武功高强,身边护卫森严,寻常手段难以近身。”信使缓缓道,“但国师大人与西域‘幽阁’素有往来。‘幽阁’之中,有‘天’字级杀手,精擅隐匿、易容、用毒,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天字级杀手……”兀术心脏猛地一跳!他听说过“幽阁”天字级杀手的恐怖传说,那是连王庭守护者都忌惮三分的存在!若真有此等人物出手……
“代价是什么?”兀术不是傻子,云崖子和“幽阁”绝不会做亏本买卖。
信使发出几声低哑的笑声:“王子殿下快人快语。国师大人希望,殿下在解决夜玄之后,能继续履行之前的……约定,牵制天朝北境兵力。至于‘幽阁’……他们只要黄金,十万两。而且,他们还有一个额外的要求——”
信使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兀术狰狞的脸:“那个坏了殿下好事的女影卫琉璃……‘幽阁’要活的。”
“要活的?”兀术眉头一拧。
“是。”信使点头,“此女屡次三番与‘幽阁’作对,更毁了他们在北境的布局。‘幽阁’上层对她……很感兴趣。活着的她,比一具尸体,有价值得多。”
兀术脸上露出残忍而兴奋的笑容。他原本就想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但既然“幽阁”想要活的……或许让她落在那些精通折磨人之术的杀手手里,会比死更痛苦!
“好!本王答应你们!”兀术毫不犹豫地应下,“黄金即刻筹备!告诉云崖子和‘幽阁’,本王要夜玄的人头,也要那个女人的活口!让他们尽快动手!”
“王子殿下果然爽快。”信使再次躬身,“小人这就回去复命。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信使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王帐。
兀术独自坐在帐内,因激动和仇恨而微微喘息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夜玄身首异处、那个叫琉璃的女人在“幽阁”杀手手中哀嚎求饶的场景。
“夜玄……琉璃……你们的死期,到了!”
他猛地将手边一个金杯捏得变形,眼中闪烁着嗜血而疯狂的光芒。
……
几乎就在兀术与“幽阁”达成交易的同时,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天朝京城,一座隐秘的府邸内。
琉璃(京城执掌‘蛛网’的琉璃)坐在布满情报卷宗的案几后,眉头微蹙。她手中拿着一份刚刚从北境通过特殊渠道传回的秘密情报。
情报内容并非关于战事,而是关于王爷夜玄与一位代号为“影”的女影卫之间,在军中流传的一些……非同寻常的传闻。
看着情报上那些暧昧的揣测和描述,琉璃的心湖中泛起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妙的波澜。那个远在北境的、与她同名的女子……似乎,得到了王爷非同一般的对待?
她轻轻抚过怀中那枚冰冷的“蛛网”令牌,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锐利。无论北境发生了何事,她的职责,是守护好京城的这张网。
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场针对北境那个“琉璃”和王爷夜玄的致命危机,已然在黑暗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开始在北境与京城之间,缓缓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