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的伤一天天好转,沈熹微的“监管”也逐渐从全天候盯防转为重点抽查。法院积压的工作不容她再长时间居家,她开始恢复正常上下班。
这天傍晚,沈熹微结束一个冗长的庭前会议,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陆北辰却不在。
她放下公文包,走向书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和陆北辰压低了的、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
“……这个方案风险不可控,我要的不是可能,是必须确保万无一失。重新评估,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新的报告。”
沈熹微推开门。陆北辰正坐在书桌后,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锁,显然正在进行视频会议。听到动静,他抬眼看来,冷峻的神色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柔和下来,对着麦克风说了句“稍等”,便按了静音。
“回来了?”他声音放轻,“累不累?”
沈熹微没回答,目光落在他面前的咖啡杯上,里面还有小半杯浓黑的液体。她眉头蹙起:“医生说过,咖啡因会影响伤口愈合,而且你现在吃的药也不能碰这个。”
陆北辰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咖啡杯,顿了顿,解释:“下午有个重要的跨国会议,需要提神。只喝了半杯。”
“半杯也不行。”沈熹微走过去,端起咖啡杯,语气是法官宣判时的笃定,“陆北辰,你这是明知故犯。”
看着她严肃的小脸,陆北辰有些理亏,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会议马上就结束。晚上想吃什么?让厨师……”
“你的会议还要多久?”沈熹微打断他,目光扫过电脑屏幕。
“大概……还有二十分钟。”陆北辰如实回答。
沈熹微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端着咖啡杯转身走了出去。
陆北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重新打开了麦克风,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议题。
然而,不到五分钟,书房门又被推开了。沈熹微去而复返,手里端着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她一言不发地将牛奶放在他手边,然后,从旁边拖过一把椅子,放在书桌侧后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卷宗,摊开在膝头,开始安静地阅读。
她什么也没说,但那姿态明确无误——我就在这里等着,监督你会议结束。
视频会议的另一端,几位高管透过屏幕,隐约看到自家boss身边多了个身影,虽然看不清具体在做什么,但boss周身那股刚才还冷硬的气场,似乎微妙地缓和了些许。
陆北辰看着屏幕,嘴里冷静地分析着数据,眼角余光却不受控制地瞟向那个安静的身影。灯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他心里那点因为工作受阻而产生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下去。
剩下的会议时间变得有些难熬。陆北辰不自觉加快了节奏,言简意赅地做出指示,比原定时间提前了五分钟结束了会议。
合上笔记本电脑,书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陆北辰转过身,看向依旧在低头看卷宗的沈熹微,心里有点软,又有点好笑。他起身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她:“沈法官,会议结束了。我认错。”
沈熹微从卷宗上抬起眼,放下文件,看着他:“错哪儿了?”
“不该喝咖啡,不该超时工作。”陆北辰从善如流,态度良好。
“还有呢?”
“还有……”陆北辰想了想,试探着说,“不该阳奉阴违,被抓住了现行?”
沈熹微终于绷不住,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又立刻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陆北辰,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肩膀上那道疤,心里是什么滋味?你能不能……稍微爱惜一下自己?” 她的声音到最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陆北辰心头一震,所有玩笑的心思都收了起来。他握住她戳他额头的手,紧紧包裹在掌心,目光沉静而郑重地看着她:“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顿了顿,像是承诺,又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以后不会了。工作永远做不完,但老婆只有一个。”
这直白的情话让沈熹微脸颊发烫,她别开眼,小声说:“谁是你老婆……”
“结婚证上白纸黑字,沈法官想赖账?”陆北辰低笑,站起身,顺势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拥入怀中,“饿了,我们吃饭去。保证以后严格遵守沈法官颁布的《伤员康复期间行为规范》。”
沈熹微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那点因他不爱惜身体而生出的气闷,终于烟消云散。她发现,原则在关乎他安危的事情上,总会不自觉地让步给更汹涌的私心。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环住他的腰,“下次再犯,就没收你所有电子设备。”
“这么狠?”
“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