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之地的战火暂熄,硝烟虽未完全散尽,但终于换来了一片短暂的宁静。联军营地内,伤者在被悉心救治,法阵在被重新加固,每个人都在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喘息休整。
营地一隅,刘渊静坐在一块被能量冲刷得光滑如镜的黑色巨岩上,双目微闭,周身有微弱而奇异的波动流转。并非灵力的激荡,而是一种更为深邃、更接近世界本源的韵律——时间的韵律。
与白虎族惨烈的大战,尤其是亲眼目睹首领白啸岳那纯粹至极、以力破巧的力量法则,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冲击。那种绝对的力量,仿佛能碾碎一切技巧与变化。然而,在生死边缘,刘渊却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同的感悟。绝对的力,固然可怕,但若能在其爆发之前便窥见其轨迹,在其临体之前便扭转其刹那,是否就能找到一线生机?
他的心神彻底沉入对时间法则的感悟中。意识仿佛游离于时间长河之外,看到的不再是连贯的画面,而是无数闪烁的、破碎的“下一刻”的瞬间碎片——白啸岳巨拳轰击的落点、刀锋劈砍的角度、能量爆发的核心……这些碎片杂乱无章,却蕴含着未来的无限可能。他需要做的,是从这纷乱的碎片中,捕捉到最可能发生的那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眸底深处仿佛有流沙般的光晕一闪而逝,带着一丝看破虚妄的疲惫,更多的是明悟后的清澈。
“你似乎又有所不同了。”温柔而带着关切的声音传来。狐妗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雪白的裙裾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九条狐尾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散发着宁静心神的气息。
刘渊看向她,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略有所得。只是……时间之道,太过浩瀚缥缈,窥得一丝门径,反而更觉其深不可测。”
他顿了顿,尝试向最信任的人描述那玄妙的感受:“就像面对白啸岳的力量法则,其力虽强,但其势、其速、其变,皆有迹可循。我方才尝试……并非直接对抗力量,而是感知其‘发动’前那一刹那的征兆,预判其‘抵达’前那一瞬间的轨迹。看到的,仿佛是无数个细微的‘下一步’。”
狐妗美眸中闪过惊异之色,她身为狐族公主,见识广博,深知这种能力何等逆天。“预判未来?哪怕仅是瞬息之间,也已是触及天道禁忌领域了。这岂非意味着,在同阶战斗中,你已立于不败之地?”
“谈不上不败。”刘渊摇头,神色凝重,“消耗极大,且所见未来支离破碎,充满变数。就像水中望月,雾里看花,只能捕捉一个大致的趋势,并非绝对。但确实……能让我多一分应对的从容。”他看向狐妗,“你们的幻术,千变万化,惑人心神,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干扰对方对现实的判断,与我这预判之术,一者营造虚假之‘现’,一者窥探真实之‘未’,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狐妗闻言,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她轻抬玉手,指尖萦绕起一抹粉色的光华,周围景象微微扭曲,生出些许令人沉醉的幻象:“幻由心生,亦能影响现实。而你的时间,则是驾驭现实之流。能与你交流法则感悟,于我亦启发良多。”她眼波流转,望向刘渊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光与钦佩。
两人并肩而坐,轻声交谈着,从法则感悟到战斗心得,再到族中趣事。在这战火暂歇的片刻,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彼此心间悄然滋生,如同初春的藤蔓,悄然缠绕,慢慢升温。狐妗偶尔因为刘渊某些笨拙却真诚的话语而掩唇轻笑,刘渊则在她聪慧而独特的见解中目光愈发明亮。劫后余生的庆幸,并肩作战的信任,以及灵魂层面的共鸣,让他们的距离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气氛愈发融洽温馨之时——
“轰隆!”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裂苍穹!
原本湛蓝如洗、晴空万里的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泼满了浓墨。方圆万里的云层疯狂汇聚、翻滚、堆叠,厚重得令人窒息,眨眼间便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漆黑劫云!天地间骤然暗淡,狂风呼啸,卷起沙石枯草,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那劫云中心,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缓缓旋转,深邃如同连接着九幽地狱。漩涡之眼内,无数道粗如蛟龙的银色、紫色电蛇疯狂窜动、交织、咆哮,散发出毁灭性的恐怖威压。那漩涡仿佛一只冷漠无情的天道眼眸,正毫无情绪地凝视着下方,精准地锁定了巨岩上的刘渊!
整个世界的灵气瞬间变得狂暴不安,如同沸腾的开水,压迫得营地中所有修士喘不过气,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瘫软在地,面露骇然。
“这是……天劫?!”狐妗瞬间花容失色,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毁天灭地的景象,随即猛地转头看向刘渊,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微微发颤,“刘渊!你…你这是要突破地仙境,直抵天仙了?可这雷劫……怎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刘渊早已神色剧变,在那天道威压锁定的瞬间,他便感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全身的灵力都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气海之内,刚刚领悟的时间法则符文疯狂闪烁,与外界劫云产生着剧烈的共鸣。
是了,时间法则乃至高法则之一,其领悟过程本就逆天而行,一旦突破,所引来的天劫自然也远超寻常!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猛地长身而起,青冥剑瞬间出鞘,悬于身前,发出清越剑鸣。他快速对狐妗道:“应是方才感悟时间法则,引动了境界壁垒,天劫感应而至!”
情况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和儿女情长。
狐妗强压下心中的担忧与慌乱,立刻恢复狐族公主的决断力,急声道:“我来助你!此劫非同小可!”她玉手连连挥动,一道道粉色的狐族守护符文被打出,迅速在刘渊周围布下一重又一重灵光熠熠的守护结界。
同时,她清越的声音传遍营地:“大长老!速来!刘渊要渡天仙劫!”
话音未落,一道苍老而迅捷的身影已破空而至,正是狐族大长老。他面色无比凝重,望着天上那仿佛要灭世般的劫云,眼角也是剧烈一跳:“竟是这般阵仗的九九重劫?!此子所悟之道实在惊人!公主,老朽来也!”
大长老不敢怠慢,双手结印如飞,体内磅礴的狐族法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只见一件件流光溢彩的狐族传承秘宝飞向空中——有铭刻着古老狐纹的青铜镜,有散发着氤氲之气的玉如意,还有一张看似古朴却蕴含空间之力的画卷。
“布‘九尾天障’!”大长老低喝一声,与狐妗以及另外几位闻讯赶来的狐族高手联手施为。顿时,一个巨大的、有着九条狐尾虚影摇曳的光罩迅速形成,将刘渊笼罩其下,光罩之上符文密布,散发出坚韧不朽的气息。
刘渊身处重重保护的中心,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他目光锐利如剑,紧紧盯着苍穹上那不断积蓄恐怖能量的劫云漩涡。体内的时间法则之力已被他催动到极致,眸中流光溢彩,试图在那毁灭性的雷劫落下之前,窥探到那瞬息之间的轨迹。
他知道,这场天劫,既是他突破天仙境的生死大关,也是对他刚刚领悟的时间法则最直接、最残酷的考验!
“来吧!”他握紧青冥剑,低声自语,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与那天威遥遥相对。
劫云漩涡中,第一道粗壮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紫色天雷,已然孕育完成,带着毁灭一切的煌煌天威,即将轰然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