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大地的崩裂声,如同丧钟,敲响在张昊天与无尘佛的心头。不能再拖延了!玄冥魔帝如同跗骨之蛆,越战越强,每一次受伤都仿佛只是为他提供更狂暴的力量。常规的手段,已然无效。
两位道祖目光交汇,瞬息间,亿万种推演与决断已然完成。那是唯有站在大道巅峰者才能理解的默契——是时候了,启动那最终,亦是代价最为惨烈的方案。
“启阵!”
张昊天一声低喝,声浪并不宏大,却仿佛引动了整个青丘的根基!他双臂展开,周身澎湃的空间神力不再用于攻击,而是如同亿万条银色的溪流,疯狂灌入下方满目疮痍的大地。
“嗡——!”
青丘剧烈震颤,那遍布大地的裂痕中,并非只有毁灭的魔气与混乱的能量逸出,更有一股沉睡了无数纪元、厚重、稳固到极致的地脉元力被强行唤醒、抽取!这是青丘狐族世代守护,赖以生存的根基,是构筑稳定空间的天然基石。
此刻,这股力量在天帝的引导下,化作构筑终极囚笼的砖石!
以玄冥魔帝为中心,四周的空间不再是破碎与折叠,而是开始了彻底的 “概念性”重构。不再是创造屏障或壁垒,而是从根本上否定其与外界的“联系”。
能量?无法流入。
物质?无法触及。
法则?无法共鸣。
一个绝对的、自我封闭的 “无”之领域正在形成。空间本身,在被强行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内循环的、不与外界发生任何交互的 “牢笼” !玄冥周身那澎湃的生命领域,第一次出现了滞涩,那原本如同呼吸般自如地从战场汲取死亡与生机的能力,被硬生生掐断!
“妄想困住我?!”玄冥发出惊怒的咆哮,生命与寂灭的法则疯狂冲击着那正在成型的空间牢笼,试图重新建立与外界哪怕一丝的联系。牢笼壁垒剧烈波动,仿佛随时可能被那蛮横的生命力量撑爆。
就在此时,无尘佛动了。
他并未做出任何惊天动地的姿势,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于胸前。然而,他周身那原本流淌不息、映照过去未来的光阴长河虚影,开始变得明灭不定,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寂寥与静止之意,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他在燃烧道源!
那不是燃烧仙力或神魂,而是直接消耗自身对时间法则的领悟与存在根基!一丝丝蕴含着时间本源道韵的金色光粒,如同飞蛾扑火般从他体内逸散而出,融入那正在成型的空间牢笼。
他的目标是——时间轴静滞。
并非减速,也非循环,而是最根本的、最彻底的 “静滞” 。他要抽离那牢笼内所有“变化”的意义,让其中失去“前一刻”与“后一刻”的区别,让因果失去土壤,让运动失去可能,让思维失去延续……将其化为一个绝对的、永恒的 “瞬间”。
“嗡…………”
一种超越声音理解的奇异嗡鸣响起。那正在成型的空间牢笼内部,色彩开始褪去,并非变成黑白,而是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连“颜色”这个概念都失去意义的“状态”。玄冥那狂暴的生命光华与寂灭灰暗,如同被投入琥珀的飞虫,挣扎的姿态依旧,但其内在的“活动”、“变化”、“流逝”正在被飞速剥离。
他依旧在咆哮,但那咆哮声被拉长、扭曲,最终凝固成一种无声的、永恒的张狂表情。他挥舞的魔爪,停滞在半空,再也无法落下。他体内奔腾不息的生命力,仿佛被冻结的江河,失去了流动的活力。
空间为牢,断绝外援。
时间为锁,凝固内在。
大罗万象归寂阵,于此,终成!
玄冥魔帝那庞大的、扭曲的魔躯,在这双重终极法则的镇压下,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解声。失去了与外界的联系,失去了内部变化的支撑,他那近乎不死的生命形态,也失去了存在的根基。血肉、骨骼、乃至构成他魔躯的本源法则,都在那绝对的“静滞”与“隔绝”中,如同风干的沙雕,一点点、无声无息地崩散、湮灭。
然而,在那肉身彻底湮灭的最后一刻,玄冥那被凝固的意志,似乎穿透了时空的封锁,发出一道震荡万古的不甘与诅咒:
“生命……自有其出路……禁锢……终将被打破……”
话音(或者说那意念的残留)未落,其肉身已彻底化为最细微的尘埃,消散于那永恒的囚笼之中。
但,他那凝聚了生命法则本源的强大元神,却无法被这阵法彻底磨灭。它被永远地放逐、禁锢在了那座由空间与时间共同铸就的“概念性绝对囚笼”之内,处于一种既非存在、也非消亡的、绝对的寂静状态。
肉身崩坏,元神永锢!
阵法之外,张昊天与无尘佛的身影,也变得近乎透明。尤其是无尘佛,燃烧道源带来的反噬极其严重,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消散于天地间。张昊天强行抽取青丘地脉,亦受了极大的道伤,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成功了,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他们脚下,承受了最终阵法之力与所有冲击的青丘,灵脉已彻底枯竭破碎,大地一片死寂荒芜,再无半分往日仙境的模样。
胜利,是用家园的沉沦与道祖的重创换来的。
悲壮,无声地弥漫在残破的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