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未曦那句话脱口而出，话音落下，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发烫，几乎想把整张脸埋进陆夜北坚实的胸膛里。完了完了，她怎么就把这个大实话说出来了？
虽然这确是初衷之一，但听起来多像她是个只看皮囊的肤浅女人啊！她当初明明也是权衡利弊，觉得他“安全”才……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静谧，只有那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发出细微的、令人安心的滋滋声，光线柔和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
预想中的调侃或者追问并没有到来。头顶却传来一声极低、极沉的轻笑，那笑声带着胸腔的共鸣，震得她贴着他胸膛的耳朵微微发麻。
苏未曦疑惑地抬起眼，恰好撞进陆夜北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半分戏谑或惊讶，只有一种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了然，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愉悦和满足。
那笑意从他眼底缓缓漾开，软化了他平日冷硬的线条，像冬日冰湖骤然映入了暖阳，璀璨得让人心颤。
“原来如此。”他低声开口，嗓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骄傲的磁性。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嵌入怀中，仿佛她是稀世珍宝。
他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语气里带着点恍然大悟，又有点得意：“看来我这张脸，在陆太太这里，还算有点投资价值。”
苏未曦被他这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原本的羞赧变成了又好气又好笑。她伸手，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硬邦邦的胸口：“喂！陆夜北！你的重点是不是抓错了？我这是在跟你严肃交代我的‘犯罪动机’呢！”
她努力想板起脸，做出正经检讨的样子，奈何嘴角不受控制地想要上扬，努力维持的严肃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犯罪动机？”陆夜北挑眉，精准地抓住她那只“行凶”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和纤细的手指关节，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我以为，我听到的是最高级别的赞美。”
“谁、谁赞美你了！”苏未曦脸颊绯红，眼神飘忽，不敢与他对视，只能盯着他睡衣上精致的扣子，嘴硬道，“我那是……那是基于客观事实的理性分析！”
“嗯，理性分析。”陆夜北从善如流地点头，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像盛满了碎星的夜空。
“所以，陆太太当初大笔一挥签下那份协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垂涎你丈夫的美色？” 他故意把“垂涎”和“美色”这两个词咬得缓慢而清晰，带着明显的戏谑。
“也、也不全是啦……”苏未曦试图挽回自己“并非单纯好色”的、摇摇欲坠的形象，声音不由得弱了下去，“主要还是清清分析得很有道理，找你假结婚能解决很多麻烦……而且你那时候看起来那么冷，生人勿近的样子，感觉特别安全……”
她的辩解在陆夜北越来越深、越来越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渐渐变得底气不足，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
“安全？”陆夜北重复着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有趣的事情。他俯下身，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她敏感的耳廓，灼热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带来一阵战栗。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蛊惑人心的危险磁性：“那现在呢？陆太太还觉得……安全吗？”
苏未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和直白的撩拨弄得耳根滚烫，浑身像过电般酥麻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却被他铁箍般的手臂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她红着脸，又羞又恼地瞪他，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娇嗔：“你现在当然不安全了！简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他好整以暇地追问，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面若桃花、语无伦次的可爱模样，觉得比谈成任何一桩大生意都更有成就感。
“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苏未曦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自认为贴切的形容，说完自己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夜北也低沉地笑出声，胸腔震动，不再逗她，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感受着怀中的温香软玉和内心被填满的充盈感。
思绪不由得飘回初次在咖啡厅见面的场景，她穿着素雅的裙子，强作镇定地坐在他对面，眼神却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好奇？
签协议时，她握着笔，指尖微微发白，却还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他，被他捕捉到视线后，又像受惊的小鹿般迅速低头，那白皙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红……
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微瞬间，早已埋下了她小心思的种子。这个认知让他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和暖流。
“幸好。”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劫后余生般的感慨。
“幸好什么？”苏未曦仰起头，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倒影，带着疑惑。
陆夜北低头，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眼里，那里面的专注和认真，几乎让她溺毙其中。他抬起手，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她细腻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调侃与无比珍视的意味：
“幸好你丈夫这副皮囊，还能入得了陆太太的法眼。”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惑人的弧度，“不然，恐怕我连那份让你签协议的机会……都没有。”
苏未曦怔住了，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用一种极其陆夜北的方式，回应她刚才那个带着羞赧的“坦白”。一股巨大的、甜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心防，涌向四肢百骸。
她心里软成一片，像含了一块慢慢融化的蜜糖，甜得发颤。嘴上却还不肯轻易认输，故意哼了一声，带着点小骄纵：“知道就好！所以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必须得好好保持，绝对绝对不能长残了，不然我……”
“不然怎样？”陆夜北挑眉，配合地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眼底却满是纵容的笑意。
“不然我就……”苏未曦眼珠灵动地一转，故意摆出恶狠狠的架势，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我就带着咱们曦宸的奶粉钱跑路！让你人财两空！”
这话幼稚得近乎可爱，陆夜北却极其配合地蹙起眉，做出一个深思和“担忧”的表情，随即又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传来愉悦的震动。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却无比郑重的吻，如同盖章确认。
“荣幸之至。”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真挚，“能被陆太太‘色’到，是我陆夜北……最大的荣幸。”
苏未曦的心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不轻不重地拂过，酸酸软软，又涨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
她不再说话，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把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散发着清冽气息的颈窝，听着耳边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刻，世间所有的喧嚣都远去，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体温，幸福得如同踩在云端，有些不真实，却又如此真切。
她当初答应那场契约婚姻，不是因为傻，不是因为天真，而是因为“色”。但幸运的是，她所觊觎的这副绝佳皮囊之下，包裹着的是一颗将她视若生命、珍之重之的灵魂。
然而，这满室的温馨与旖旎，被一阵突兀响起的手机铃声骤然打破。声音来自陆夜北放在旁边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在昏暗中执着地亮起，闪烁着“陆夜风”的名字。
陆夜北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显然很不满意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他手臂收紧，没有要去接的意思。
苏未曦却从他怀里微微抬起头，推了推他的肩膀，声音还带着点慵懒的沙哑：“快接吧，万一你弟弟有急事呢？”
陆夜北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她，伸长手臂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他眉宇间的折痕更深了些。陆夜风很少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尤其是这种……带着一种执拗意味的连续呼叫。
他划开接听键，语气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冽：“什么事？”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陆夜风明显带着浓重醉意、含混不清又透着巨大沮丧的声音，背景音还有些嘈杂：“哥……你在家吗？出来……出来陪我喝一杯……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