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躺在榻上，盯着昏暗的帐顶，毫无睡意。白天的画面在他脑子里来回打转。
他明明该维护“姜云舒”的，
那张脸，那个名字，都与他混乱记忆中的影子隐隐契合，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可为什么，当那个姜姜与“姜云舒”起冲突时，他身体的动作快过思考，下意识就挡在了姜姜面前？
还有李玉抱着她的那一幕……凭什么？那老头凭什么能那般自然地扶着她？她当时虚弱得靠进李玉怀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刺眼！
“啧！”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面朝里壁，只觉得胸口堵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心烦意乱。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要是那个死对头现在突然出现就好了，他非得好好问问……
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
“吱呀”一声轻响，窗户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一个黑影带着夜风的凉气，动作略显仓促地翻了进来，似乎是估算错了距离或者力道，竟直直地……
“噗通！”
一头栽进了他的被褥里，正好砸在他刚刚翻身空出来的位置上。
锦被柔软，陷下去一大块。
进忠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猛地坐起。
而那个掉下来的人也显然懵了，手忙脚乱地从柔软的锦被中挣扎着抬起头。
四目相对。
大眼瞪小眼。（姜姜：我大眼）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进忠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姜姜也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着陆方式，感受着身下被褥的温热，看着眼前进忠那双难以置信的眸子，她一时间也忘了动作。
深夜，他的寝殿，他的床榻。
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了一个绝不该出现的位置。
寂静中，只剩下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某种名为尴尬的气氛在疯狂蔓延。
手腕被猛地攥住，姜姜挣扎着想要下床的动作瞬间僵住。
进忠的声音在极近的距离响起，带着沙哑：
“深更半夜，闯我寝殿，钻我被窝……姜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姜头皮发麻，强作镇定：“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进忠的声音拔高，带着被戏弄的恼火。这女人，白天还跟李玉拉拉扯扯，晚上就爬他的床？
被他这么一逼问，姜姜连日来的压力，身体的疼痛，以及此刻的窘迫瞬间交织在一起，理智的弦“崩”地一声断了！
她猛地发力，反过来将进忠一把按倒在榻上，单膝抵在他身侧，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撑在他耳边，
完成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床榻版壁咚。
“我说！”她几乎是咬着牙，气息因激动而有些不稳，
“我来是想验证一件事！找你帮个忙！”
进忠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如此凶猛，被她禁锢在方寸之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热。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得到默许，姜姜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般，试探地将身体靠近，最终将头轻轻抵在了他的胸膛上。
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刹那，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姜姜周身那不断散发的丝丝黑气，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淡化，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那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压抑感也随之减轻。
有效！真的有效！
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姜姜，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进忠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有用！真的有用！”
她头一次觉得，这个阴险狡诈的死对头，竟是如此的……顺眼！
而进忠，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身体先是一僵，随即也清晰地看到了那黑气消散的过程。他瞳孔骤缩，心中巨震！
那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会缠绕在她身上？
他立刻追问：
“那黑气是什么？！你身上怎么会有……”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见怀中的姜姜猛地抬起头，脸上兴奋的表情凝固，她张了张嘴，似乎急切地想要解释，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是这样！又是这该死的禁锢！
极度的愤怒涌上心头，姜姜气得眼睛都红了，抬起手就想给自己一嘴巴子，恨这不受控制的身体。
她的手刚抬起，就被进忠再次精准地握住了手腕。
他看着她因愤怒而泛红的眼圈，再联想到白日，她试图说出真相时也是这般模样，心中意外的有些刺痛。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腕，阻止她伤害自己，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安抚：
“别急……慢慢来。既然说不出来，那就……先这样待着。”
姜姜盯着进忠近在咫尺的脸，脑海中灵光一闪！
既然靠近他能驱散黑气，那么更亲密的接触，是不是能进一步打破那诡异的禁锢？
她心一横，凑近他的耳边，气息缓缓拂过他的耳廓：
“再确认一件事。”
在进忠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闭上眼睛，带着一种专注的神情，缓缓吻上了他的唇。
唇瓣相贴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仿佛透过接触点蔓延开来，不仅驱散了更多缠绕的黑气，连那封锁她喉咙的无形枷锁也似乎松动了一分。
一触即分。
姜姜立刻尝试开口：
“那黑气……是翊坤宫……”
果然，虽然依旧艰涩，但竟然能断断续续说出几个字了。
这方法真的有效！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羞耻心。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姜姜如同完成某种奇特的仪式，凑上去，快速在进忠唇上亲一下。
“焦黑的……怪物……”
再亲一下。
“能操控……人和言语……”
又亲一下。
“…‘姜云舒’……是……傀儡……”
继续亲。
“目标……是……清除我们……”
她就这样，亲一口，蹦出几个关键词，再亲一口，补充一点信息，断断续续，却总算将翊坤宫内的恐怖见闻，焦黑怪物与“姜云舒”的关系，以及那黑气的部分特性，拼凑着解释了出来。
整个过程，进忠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眼神深邃，再到最后，他已经完全理解了那零碎词语背后隐藏的真相。
当姜姜终于说完，微微喘息着，带着期待看向他，问：
“听……听明白没有？”
进忠眸光暗沉地瞥了她一眼，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抬手，宽大的手掌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按住了她的后脑。
在姜姜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主动凑近，再次覆上了她那略显红肿的唇瓣，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片刻后，他才微微退开些许，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气息有些不稳，声音低哑得厉害：
“没听明白。”
“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