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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衢之上,人声未息,尘土随风而起。庞洪仗皇亲之势,坐在高马上,鼻孔朝天,声若破钟,直骂双王呼延丕显。言辞轻薄,字字带刺,百姓无不侧目。

呼延丕显久镇沙场,性情本刚直。被他几句话刺得胸中火起,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下去。只见他虎躯一震,手臂如铁,电光火石之间已伸到庞洪胸前,一把揪住衣襟——

“唰”地一声,力道如怒潮翻卷。

庞洪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竟被硬生生从马上拎起,腿脚悬空,好似死猪被屠夫倒提。旁人看得心惊肉跳,只听庞洪惨叫:“哎哎哎——呼延的,你要作甚?!放开我!”

呼延丕显怒火中烧,目光如霜:“作甚?本王今日要教训教训你!”

庞洪吓得魂都颤了,却仍仗官势强撑:“你……你敢动老夫?老夫是皇上老丈人!你若动我一根汗毛,我叫你赔金;动我一根手指,我叫皇上诛你九族!”

这话若平日也就罢了,如今却成了往火坑里添油。

呼延丕显沉声喝道:“你少仗着皇亲吓唬人!我呼延某一生纵横沙场,岂被你这等鼠辈压住?今日我就揍你,看皇上能把我如何!”

话未尽,他手臂抡圆,一记劲风如雷霆破空——

“啪——!”

这一耳光清脆绝伦,响彻街巷。两里之外都能听见。

人皆倒吸寒气。

庞洪被扇得原地转圈,像被狂风吹起的破草帽,“滴溜溜”转了六遭仍站立不稳,踉跄十余步,“砰”地撞在槐树上弹回。又跌入货摊,“哗啦”一声,把扫帚、簸箕、木盆悉数撞翻,狼狈如狗,爬在地上直翻白眼。

乌纱滚落,玉带折断,额上一道道血痕渗出,嘴唇肿得似挂了两条胭脂肠,一口血沫横溢,连话都说不得了。

街市百姓看得心胆俱震,又暗觉痛快,只不敢言。

这一掌,本不该落下;

可既已落下,便是天翻地覆的大祸根。

此时若两人稍敛怒气,或各退一步,也许尚留转圜;

但命中注定,这一掌打出,换来的却是满门血泪。

庞龙、庞虎见父亲倒地如死猪,魂飞天外,大叫:“爹爹——!”

两人急忙下马,把庞洪从碎木堆中扶起。

庞洪疼得直抽冷气,连瞪都不敢瞪呼延丕显,只把怒火撒到两个儿子身上:

“哎哟……疼杀我也……你们叫我作甚?老夫还没死呢!快……快扶起来!”

庞龙气得浑身发抖:“爹!孩儿替你报这深仇!”

话音未落,“噌”地拔身便要扑向呼延丕显。

庞洪心胆俱裂,厉喝:“奴才!你给我回来!你是嫌死得不够快么?!呼延丕显乃万夫不当之勇,你们爷儿三个绑在一处也不是他的对手!”

庞龙被这喝声震住,不敢上前。

庞洪此刻心中恨意如海潮翻涌,他虽被扇得头晕眼花,却比方才清醒百倍:

和呼延丕显斗拳脚?他庞家三辈加起来也赢不了。

但斗心机?呵,他庞洪纵横章奏刀笔之道多年,岂会惧他?

他冷笑,笑中满是阴毒:

“呼延丕显,你这一掌打得好……哈哈哈,好得很!你仗官高欺我老庞家,我打不过你,我认!你若有种,就在此把老夫打死!死人无凭,你倒干净!”

他又咬牙道:

“可若你打不死我……哼哼……留老夫一口气,老夫便要入宫面圣,参你欺君犯上!到那时,看你呼家这三百余口,哪一个还能活!”

呼延丕显听得心中冷笑:“告就告吧!本王打了你,你奈我何?来来来,你先走一步,本王随后便到!”

庞洪气得浑身颤抖:“好……好得很!你有种!咱们金殿上见!”

他强忍疼痛,吩咐两子:“扶我上马!速奔午朝门!”

夸官队伍登时调头,旗伞摇动,马蹄乱响,直奔宫门而去。

仁宗赵祯自得西宫娘娘庞赛花宠幸,此三日未朝。朝房文武只作虚坐,见无旨意,便自散去。朝纲久弛,京中皆知。

若欲请圣上升殿,须击龙凤大鼓、撞景阳重钟。

但此二器乃国朝重器,非边关告急、外敌犯境、京畿动乱,不得擅动。误惊圣驾者,斩立决。

此时庞洪奔至午朝门,脸肿如猪、帽带尽碎,状如乞丐。

他强抬手臂,欲举鼓槌敲击。

值班太监大惊失色,连忙奔来:“哎哎——国丈,慢着!请问国丈有何大事,敢惊龙驾?”

庞洪怒道:“老夫被双王呼延丕显打伤!要见万岁评理!”

太监本对庞洪无甚敬意,此刻冷眼旁观,看庞洪肿脸如猪,狼狈异常,心中暗笑道:

呼延丕显为人忠直,向来不与人争。若无缘无故,岂会出手?十有八九,是你庞洪惹他太甚。

太监心里已断此理,面上却不敢露半分。

但他心中再明白不过:今日若让庞洪敲响龙凤鼓,牵动圣怒,恐要生出滔天祸事。

太监拦住鼓槌,低声劝道:“国丈,此鼓非细故可击。若无国难军情,撞钟即是死罪。望国丈三思——退一步海阔天空。”

值班太监倚在门框旁,手中拂尘轻晃,像是连困倦都懒得遮掩,听过庞洪一番哭诉,只抬了抬眼皮:“这么个事儿呀……原来是国丈挨打。我方才还道是哪路蛮夷兵临京城了呢。你这点小事儿,不忙在今日办。哎,明日再说吧,国丈请回罢。”

这语气淡得像甩苍蝇。庞洪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忍不住拔高:“怎么?老夫挨打还是小事?”

太监把拂尘轻轻一摆,眼风冷淡:“落在国丈身上,自是大事;可落在国家社稷,不过小事。况且西宫娘娘入宫才三日,万岁新婚之喜正浓。国丈此时冲撞天颜,若惹得龙心不快,你这官司……只怕难赢。走吧走吧。”

庞洪气得胸口起伏,却又不敢硬撞天威,咬牙道:“唉……也罢,明早再说吧。”

太监含笑点头:“哎,这便对了。”

夜风卷过宫墙,庞洪怒气未消,脸上红肿更显狰狞。庞府灯火彻夜不灭,父子三人哭闹咆哮,屋内气焰冲天,却难冲破皇城一寸。

天光微白,晨钟震动,丹阙金瓦在朝阳下如火般辉煌。文武百官肃立阶下,龙椅之上,仁宗赵祯端坐,神色温和,却隐隐有未散的倦色。庞氏父子跪伏在地,庞洪哭声哀切:“万岁——替老臣父子做主啊!”

仁宗赵祯垂眸一扫,心头也不免讶然。只见庞洪嘴肿如挂两枚紫茄,庞龙庞虎跪得踉跄,一瘸一拐,脸上俱是崩青裂紫。仁宗赵祯沉声道:“朕命你等御街夸官,因何落得这般模样?”

庞洪连连叩头,泪水混着血丝流下:“万岁,臣奉圣恩夸官,途中遇双王呼延丕显。老臣远远便下马领儿子侄儿施礼,谁知呼延丕显仗势欺人,不许臣等前行。老臣与他辩理,他便将老臣摁倒街中,一顿毒打。牙打落,嘴流血,若非老臣腿快,险些被他打死!还扬言自称大宋功臣,专教训皇亲国戚。万岁啊,替老臣做主!”

这一番哭诉凄惨,仁宗赵祯眉心微蹙,龙颜隐现不悦。心中暗道:呼延丕显,你虽有勋劳,也不能如此鲁莽。朕的岳丈虽非完人,但总归不可这样辱他。又念:然呼延丕显非惹事之人,或另有深由,不可只听一面之词。

仁宗赵祯沉声问道:“呼延丕显何在?”

殿外随即铁靴声起,步步沉稳,仿佛一座铁山踏入金阙。呼延丕显昂然入殿,神色沉冷,眉宇间有未退的杀意。他躬身道:“臣参见吾皇万岁。”

仁宗赵祯问:“爱卿今日上朝,可有本奏?”

呼延丕显的声音如钟:“臣……领罪而来。昨日臣打了庞国丈与二位国舅,特来请罪。”

殿上哗然,群臣面色皆变。

仁宗赵祯心意翻卷:既知有罪,还要打?打完又来领罪?如此叫朕如何发落?罚了他,天下言朕偏袒庞家;不罚他,又叫庞洪白挨一顿?且西宫娘娘亦难交代。思来想去,他只得按下心火:人言理服,理屈方可治罪。

仁宗赵祯温声道:“呼延爱卿,你素知曲直,非轻易动手之人。想必国丈父子先行失礼,故令你不得已。朕不怪你。起来说话罢。”

呼延丕显心下微松,也不多礼,直言道:“万岁,国丈未曾惹臣,而是犯了国法。”

仁宗赵祯眼光一凝:“哦?犯的何法?罪在何条?”

呼延丕显上前一步,声如铁锤击石:“庞氏父子奉旨夸官,于街市放肆凌人,欺男霸女,草菅人命。庞虎欲抢卖艺女子黄翠莲,殴打其夫冯顺,抬手几欲摔死婴儿。臣眼见此状,焉能袖手?故当街杖击,以止其恶。”

殿上霎时无声,空气仿佛凝住。

呼延丕显躬身道:“万岁,臣行此事,凭心无愧。请问,此恶臣该不该管?该不该打?臣请圣裁。”

仁宗赵祯只觉胸间一震,心中暗惊:此若属实,庞虎该打是轻的,当诛还差不多!至于庞洪,教子不严,纵其横行,应革职为民。

仁宗赵祯厉声:“庞虎!”

庞虎浑身一抖:“臣在!”

“你可是强抢黄翠莲?”

庞虎忙摇头:“万岁,臣冤枉!臣家中十妾侍奉,何必抢一个卖艺妇!双王呼延丕显血口喷人!”

仁宗赵祯听完双方陈奏,心中愈觉烦乱。金殿高座之上,龙袍静垂,然而龙颜却难得生出几分踟蹰。双王呼延丕显素日刚正,不肯曲法徇私,不会无端造谣。庞氏父子恃权凌人,倒也不是头一遭。依着国法,该重罚;依着情分,那终究是新封的皇亲,又牵着西宫娘娘的体面。若治罪,怕贵妃伤心;若不治罪,满朝文武如何心服?他既负托孤之重,又是大宋功臣,如何能因一个皇亲被压在不平之下?一时竟左右为难。

仁宗赵祯抬眼看殿上形势,只觉每一口气都似压在胸中。他心念电转:倘若顺着理往下问,越问越僵,越问越黑,不如糊涂问糊涂断。此事若不开深查,方能平息两头。

想到这里,他面色平静,声音却沉稳如石:“呼延爱卿,国丈与国舅不尊国法,理当受罚。爱卿见恶即除,是匡扶纲纪之举。你杖击无罪,朕不怪你。退在旁边息怒罢。”

呼延丕显拱手:“臣谢主隆恩。”

他虽依言后退,却未转身离殿,只静静立在一侧,眉峰如铁,显然要亲眼看清庞氏父子将如何发落。

仁宗赵祯心中叹息一声,旋即沉声喝问:“庞洪。”

庞洪与两个儿子抖抖索索跪伏在地。

仁宗赵祯道:“你们父子以后不可倚仗皇亲之势,欺凌群臣,尤不可轻辱百姓。再有违犯,定不饶恕。下殿回府去吧。”

庞洪急忙叩头,声音悲惨:“万岁——老臣冤枉!冤枉啊!”

仁宗赵祯眉目一沉,龙威逼人:“金殿之上,不许喧哗。下殿!”

庞洪被吓得周身一震,再不敢多说:“臣……遵旨。”

三父子灰头土脸退下殿去。

呼延丕显见皇上态度已定,也不好再问。他心中虽觉不满,却明白帝王难处,只得顾全大体,抱拳拜别,沉默出殿而去。

庞氏父子出了金阙,寒风扑面,长街寂静。他们的丑闻已传满朝堂,文武群臣人人侧目。这一趟告状,不但没占到便宜,反倒撞得满头是灰。

回到府中,庞氏父子坐在大厅里,脸如死灰,唉声叹气。厅外风声萧瑟,吹得门帘乱响,仿佛连天意都在冷笑。

正烦扰间,大姑爷黄文炳、二姑爷王蛟虎、四姑爷孙秀匆匆赶来。三人一见庞洪那张肿得变形的脸,都惊得眼皮直跳。

黄文炳怒道:“爹,这口气不能咽!此仇非报不可!”

庞洪咬牙:“哼!怎么报?皇上都不替咱们作主!”

黄文炳阴声道:“老爷子,金殿上皇上不便开口。可皇宫之中,还有西宫娘娘。她是我妹妹,你是她亲爹。只要娘娘开口,皇上哪会不应?爹,您去找她,这桩事儿就成了。”

庞洪听得心中一亮,面上阴霾顿散:“对!找我女儿!叫她在枕畔替我求一求!”

三天后,他寻着空闲时机,悄悄入宫。

此刻的西宫,香气盈室,帷幔轻垂。庞赛花正对着铜镜描黛点唇。她天生丽色,姿态又娇,又极懂妩媚之道,自入宫以来,仁宗赵祯便为她魂牵梦萦,日日留宿西宫,几乎忘了其他妃嫔的名字。

太监来报:“庞国丈求见。”

庞赛花一听,心中一喜,忙传旨让父亲进来。

庞洪入室,先行君臣之礼,再令宫娥太监退下,方父女相认。

庞赛花飞扑上前,抱住他:“爹,你可想死女儿了!你……你怎么伤成这样?”

庞洪老泪纵横,拉住女儿的手:“孩子,你娘她……思念你成疾,病又犯了,你两个哥哥也被打得起不了身。一家上下,如今眼看要倾了!怕是……怕是与你这便是最后一面。”

庞赛花听得脸色煞白,泪珠滚落:“爹,是谁敢如此欺负你?女儿替你报仇!”

庞洪叹声颤抖,把昨夜之事添油加醋,哭天抹泪地倒出一番:“都是那呼延丕显!仗势欺人,辱我庞家!”

庞赛花听得杏目圆睁,铁气顿生,牙关咬得发响。

她心中冷声道:

呼延丕显,你不给庞家面子……你敢动我爹……我必叫你血债血偿!

她扶住庞洪,柔声却冷意如霜:“爹,你放心。这个仇,我替你报。我一定替你出气——除掉呼延丕显。”

庞洪听着女儿慷慨,心底暗自大悦,却仍旧强作愁眉苦脸,连连摇头叹息:“唉,哪有这般容易?呼延丕显是世袭王爵,又是先朝托孤重臣,满朝官员大半是他的党羽。我们庞家新入朝堂,官小位轻,根基未固,谁肯替我们说话?”

庞赛花听得不耐,凤目一瞪,声音却柔中带锋:“爹岂可长他人威风?灭自家气焰?莫忘了——万岁是你的姑爷!我一个人,在皇上面前一笑、一言,那份功劳……”她轻哼一声,嘴角挑起,“可比呼延丕显打一辈子仗的功劳还重得多。”

庞洪眼睛一亮,那抹阴沉立时散去:“嘿!妮子!爹没白养你!有你在宫中,这庞家还能怕谁?好——好极了!”

话虽如此,他却又压低声音,露出老狐般的狡色:“只是眼下不能操之过急。朝中四家王爷呼、杨、高、郑,如穿连裆裤一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动他们,须得慢步为先,一个一个吃掉。唉!如今爹官太小,众人不放在眼里。若能官升极品,位列三台,谁还敢怠慢?”

庞赛花轻声道:“爹,向皇上讨官……这话也不好张口啊。”

庞洪挑眉一笑:“女儿过来,附耳与我。”

庞赛花依言侧首,他便压低声音,将一套阴巧的话,曲曲折折、前后呼应,悉数灌入她耳中。

说着说着,庞赛花忍不住轻笑,嗔声道:“哎哟,爹,你真是条老狐狸!”

庞洪捋着胡子,志得意满:“嗯?”

“你这心眼机巧——真有鬼主意!”

庞洪哈哈一笑:“我女儿也不含糊。”

“自然,有其父必有其女。”

两人正低声筹谋,忽听门口太监高呼:“启奏西宫娘娘——万岁驾到,请娘娘速速接驾。”

庞赛花神色一紧,忙推着父亲:“爹,皇上回来了,你快回避。”

庞洪点头:“好,我藏去旁门那屋,你莫误了事。”

眼看他躲入偏室,庞赛花望着镜中娇影,略整鬓云,补施薄粉,轻颤花枝般向外迎去。

皇帝赵祯正下辇,庞赛花步履轻摇,腰肢若柳,盈盈拜下:“哟,万岁,妾妃接驾来迟,乞望恕罪。”

仁宗赵祯伸手将她扶起,眼中尽是怜意:“梓童,免礼。”

灯光照在庞赛花的脸上,她面若桃瓣,眉似远山,一双眼波光流转,唇若春樱含笑。仁宗赵祯望着,只觉胸间如被春风吹拂:“嗯……梓童如此姿容,朕如何看得够?”

庞赛花娇声一软:“万岁只会哄奴爱听。既然疼惜奴家,为何出宫这么久?叫我好等。”

仁宗赵祯忙道:“哎呀宝贝,朕也想你,可几个大臣啰唆不停,好不容易打发走,便急急赶回来了。”

庞赛花轻“嗯”一声,带着半嗔半喜的气息。仁宗赵祯再无心旁事,牵着她的手,仿佛要把整个人都揽进怀里,两人相挽入室。

稍后用膳,宫中灯火通明,太监宫女穿梭不停。十几名乐官整肃而立,笙管、箫笛、编钟、玉磬声声叩动殿宇,舞女身姿婀娜,随着节律翩然。玉盘金樽香味四溢,庞赛花倚在仁宗赵祯怀中,娇声细语,眼波顾盼,百般柔媚。

仁宗赵祯喝得微醺,心神如浮云。庞赛花端起酒杯,送到他唇边:“圣上,饮此杯。愿与万岁日日相聚,夜夜成双,永不分离。”

仁宗赵祯搂她更紧:“只要天下太平,自然如此。”

庞赛花心中正要试探,柔声道:“万岁,我入宫不久,不知朝中大事。可听说朝堂上忠奸并立,不知万岁以为,哪些是忠臣?哪些又是奸臣呢?”

仁宗赵祯闻言大笑:“哈哈,满朝文武皆是忠臣,岂有奸党?若有奸党,朕一早除去,如何容他活着?”

庞赛花佯作迷糊:“万岁,那谁是最忠之臣呢?”

仁宗赵祯想都不想:“文有寇准、包拯;武有呼延丕显、杨宗保、高锦、郑黑虎诸家王爷。”

庞赛花心头冷笑:皇上最先说的竟是呼延丕显。此人果然在皇上心中根深蒂固。如此更得想法将他除掉。

她又装作委屈:“哎呀,万岁,说了半天也没提我们庞家。难道庞家人便不是忠臣?”

仁宗赵祯忙哄道:“庞家是皇亲,更是赤胆忠心,是朕的至亲,怎不是最大忠臣?”

庞赛花轻叹:“既然如此,万岁却把庞家说在最后。万岁好偏心呢。”

仁宗赵祯哈哈大笑:“偏心也只偏你,冷落了其余梓童。”

西宫内室灯光如霞,纱帐轻卷,暖香氤氲。庞赛花倚在仁宗赵祯怀中,眼波盈盈,忽听得一声娇笑:“万岁,若有雅兴,臣妾愿唱一曲,为万岁助助酒兴,可好么?”

仁宗赵祯正被酒意与美色熏得心神飘然,忙道:“好,朕最爱听你唱。”

庞赛花轻移莲步,缓缓离席,她袖若云烟一抛,乐官立时会意,急急调弦。原本侍立的舞女齐齐退下,只剩庞赛花一人独立灯下。烛光映出她的身影纤长而灵动,仿佛一缕云霞轻悬。

丝竹初起,声若细雨敲檐。庞赛花抬腕舒袖,纤腰微摆,整个人宛似九天仙子临凡,香风流动,衣带生烟。仁宗赵祯目不转睛,只觉心都被她舞态牵着。

舞罢,她轻启朱唇,唱起《凤求凰》。

歌声初出,清如环佩;继而婉转,似春水绕梁;及至高处,柔肠百结,仿佛情深入骨。

殿中灯火重重,香烟缭绕,丝竹声声宛若雾海翻腾。

仁宗赵祯半倚龙案,手中筷子轻轻点案,与拍节相合,双眸半闭,似沉浮烟涛,神魂俱迷。

庞赛花一身霓裳,面如芙蓉,歌声愈柔愈媚,似万缕软丝缠向帝心。

她目光如水,每一瞥都带着春意,绕向仁宗心头,如柳絮无力,却牢不可脱。

偷偷举目,见仁宗神魂俱俘,毫无防备,庞赛花心底寒光一闪:

今夕,正当为庞家夺势,为呼家置死。

念及此处,喉间音调突变,原本春水般的柔曲,霎时化作断肠凄声;

似春夜骤雪,似夜寒侵骨。

殿中乐工皆手乱弦惊,目光惊疑:娘娘何以伤怀至此?

仁宗顿从醉梦惊觉,抬首探视,只见庞赛花双眸波光盈盈,泪珠如断线碎玉,倾倾滑落。

“梓童!”

仁宗霍地起身,惊惶失措,“你……你为何哭成如斯?”

庞赛花脚步偾然而乱,一下扑入帝怀,肩似轻燕微颤,泣语哀柔:

“万岁……万岁须为臣妾做主啊……”

她泪声似刀,直剜帝心。

仁宗酒意顿散,急急搂住她:“梓童!是谁欺你?朕必替你雪冤!”

庞赛花面埋龙袍,泪染金纹,声虽弱,却隐一缕狠色:

“臣妾……不敢言……”

仁宗心神慌乱:“朕在此,你畏谁?且直说!”

庞赛花抽泣不止,声音若断:“臣妾……恐言之……万岁怪臣妾多嘴……”

仁宗急如火焚:“朕不怪你!快说!”

庞赛花泪如雨下,掺着柔怨与断肠,纤手紧扯帝袖,犹如玉蔓缠树,声音轻若蚊吟,却寒如毒锋:

“万岁……双王呼延丕显……欺我庞家……欺到臣妾头上来了……”

其声虽轻,却如锥刺圣心。

仁宗浑身一震,心神惊乱。

庞赛花声带哽咽,泣语如血:

“臣妾爹娘蒙辱,兄长重伤……皆因呼延丕显……臣妾忍无可忍……

万岁……请为臣妾、为庞家做主啊……”

她柔臂环住帝颈,如风里梨花,弱到欲碎,悲音缠绕,令人心化作泥。

乐已止,烛影摇摇,内殿静如凝冰。

仁宗抱着她,心底浪翻涛涌——

双王呼延丕显、忠良之臣……竟被人告至此等地步?

是信?是不信?帝心如擂。

而庞赛花伏于怀中,泪光未干,

却在无人窥见的一隅,唇角悄然勾起,

那笑如夜蛇吐信,阴寒深藏,毒意森然。

夜静如水,宫漏初尽。西宫寝殿内灯影摇红,珠帘低垂,檀烟冉冉,香气盈室。仁宗赵祯斜倚榻上,手执玉盏,醉意朦胧。忽听帐中珠履轻响,步履急促,一道倩影扑入怀来,香风扑面,柔弱香躯已伏入胸前。

赵祯尚未回神,便听得怀中啼声哽咽:“万岁……呜呜呜……”香肩微颤,声音带泣,却无一滴泪痕。此乃干嚎作态,可怜圣主不知虚实,只觉心头揪紧,顿时惊问:“梓童,你为何如此?是谁欺负了你?”

宫娥太监早被他挥手遣退,殿内只余君臣二人对坐。庞赛花伏在怀中低泣:“臣妾今宵奉侍圣主,已是最后一回。明日一别,便是天涯相隔,再无缘相见……妾心悲苦,如何不哭?”

赵祯闻之心惊:“此话怎讲?你我琴瑟和鸣,朝夕相处,何来分离之说?”

庞赛花低头不语,半晌方言:“妾不敢说,恐惹龙颜震怒。”

赵祯急道:“你我乃夫妻之情,何须藏掖?但有所言,朕皆不怪。”

庞赛花缓缓仰首,眼中泪意点点:“陛下,妾妃不敢欺君。方才家父遣人来报,说于御街夸官之时,偶遇呼延双王父子,未及交谈,便遭恶言相向,拳脚相加。我父与两位兄长皆被打伤。父亲强忍羞辱,上殿鸣冤,岂料圣上不但不为申理,反当众呵斥,使得庞门颜面扫地,实在难以久居朝中。父亲言明,明日便挂印归田,归隐乡土,终老山林。父去兄随,妾独居深宫,又复何依?不若削发为尼,皈依佛门,晨钟暮鼓,焚香祈愿,祝圣体安康,千秋万寿。妾今夜,斗胆请旨出宫修行。”

言至此处,果然挤出几滴泪水,洒落赵祯袖间,温热如火。赵祯见她梨花带雨,神情哀怨,早已心乱如麻,又想起白日朝中之事,确有失度之言,一时愧意暗生,便柔声劝道:“梓童,朕知你心中有怨,此事朕也知你庞家受委屈,然你兄庞龙庞虎,恃势欺人,抢夺良家女子,几坏性命,依律当诛。朕念你之故,压下公案,不令追究,已是网开一面。”

庞赛花闻言,倏然抬首,冷然一笑:“万岁亲眼所见否?又有何凭据,便断我兄有罪?呼家设局,陷害庞门,犹如狼欲食羊,自有理由。世间之理,何其偏颇!”

赵祯皱眉:“呼延丕显乃社稷重臣,与庞门素无嫌隙,怎会加害于你家?”

庞赛花嗤笑:“素无嫌隙又如何?宦海沉浮,强者为尊。呼家位高权重,欲压庞门,何需缘由?我父身居三品,岂及双王威赫?官大一阶,便可碾人。朝堂之上,谁还敢替我庞门言一句公道?”

赵祯被她言辞所迫,一时语塞,半晌方道:“事已如此,朕自当补过。哪日召国丈与国舅入宫设宴,朕亲自赔礼,安其心绪。你也莫再胡思乱想,朕怎舍得你离去?你我恩爱多年,还盼你早日为朕育下龙嗣,光耀宗祧。”

庞赛花低头不语,片刻轻声道:“陛下既不舍妾妃,便当扶持庞门,免我父兄再受羞辱。今之受辱,皆因庞门无权。若得加官晋爵,众臣自不敢再行欺辱。如此,妾心可安,方能朝夕伴驾,不负圣恩。”

赵祯眼见她言辞凄婉,心意早软,便应道:“朕自不负庞门,容朕翻查清册,拣出缺位,再予补授。”

庞赛花闻言,面色转冷,轻哼一声:“清册?何时查得清?何日有缺?陛下贵为天子,旨意既下,百官无不奉行。加官进爵,不过片语之间,何须推诿?”

赵祯本已七分醉意,又被她这般一激,只觉心头滚热,连连点头:“好,好,别哭了。你一哭,朕心便乱。来人,宣传旨官,速召庞国丈入宫面驾!”

夜已深,殿中朱帘半垂,灯火如豆。仁宗赵祯刚一开口传旨,外头便有宫人应声而出。帘外脚步未远,只听传旨官在廊下低声禀道:“太师爷,请进。”

庞洪早在西暖阁外等得焦急,此刻一听,忙整冠束带而入,径直跪倒殿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仁宗赵祯酒气未散,脸带三分酡红,却已换了笑脸:“老人家,白日朝堂之事,你切莫挂怀。寡人思来,未免言语过重,倒叫你受委屈了。如今旨意已下,着你为掌朝太师,辅弼中枢,以安天下。”

庞洪一听,喜从天降,心中暗笑:挨了几下耳光,竟换来太师之位,值了!他连连叩首,高呼:“谢主隆恩!愿为陛下肝脑涂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仁宗见他叩谢殷勤,心下甚慰,复道:“庞龙、庞虎着为左右骠骑将军,各掌禁军一镇;黄文炳为兵部司马,王蛟虎为镇京元帅,统辖十万护京兵,孙秀为兵部尚书。原任诸将,俱调出外任,空缺留与尔家掌握。”

庞洪伏地不起,连连拜谢,只觉从未有此般风光之时。他心下狂喜,只觉那一耳光,简直是金印换来的。

仁宗又言:“汝久居旧第,近日又闻屋舍倾颓。为太师者,乃百官之首,理应有体面府邸。朕拨十万两纹银,着你自择宝地,建造新府。”

庞洪一听,更是喜出望外,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即上前奏道:“启奏陛下,老臣瞧着双龙街西头地势宽阔,风水甚佳,愿于彼处起建太师府,敢请圣裁。”

赵祯随口而应:“可。”

庞洪大喜过望,连连叩头:“谢主隆恩!”

他退下后,一路喜笑颜开,几乎要跳将起来。此人权欲之心本就滔天,眼下既得大权,又得金银、官职、地宅,自以为龙飞之象将起。他打双龙街的主意,可不是偶然,那处原是太祖太宗旧居所在,地名“龙巷”,今名“双龙街”,出过两位天子,自是风水宝地。若能在此处筑府,庞洪心想:“我庞家若也能出个真龙天子,岂不风流至极?”

更兼此街繁华极盛,金铺银楼,钱庄绸缎,百业并兴,若据此地,不啻金山银海尽归私囊。他庞洪一念至此,便决意要建府于此,且要比呼延丕显府第更高、更大、更阔、更盛,要在气势上将双王压下去,让满京城人都看在眼里:这天下,已是庞家的了!

不数日,工部便开始动工,庞洪亲点工匠,督造规制。一封封文书飞向地方,称太师府建造需费甚巨,十万两纹银断然不敷,遂借口“和谐坊市、整肃街道、配合官工”,横征暴敛,摊派银两,征集人力,搜刮民脂民膏。双龙街西头百姓原多是三代居人,门户清寒,猝遭驱逐,或举家外逃,或露宿街头,竟有抱儿啼哭于废墟之间者。

百姓怨声载道,哭声遍野,而庞洪却日日催工,不许稍缓。他私下克扣工程银两,所拨之十万,实用不及其半,余皆私藏。太师府建造之际,双王呼延丕显连上数本,请求彻查,但皆被赵祯驳回,盖因庞赛花在旁软语回护。

两年之后,太师府修成,朱门高墙,楼阁通天,金瓦飞甍,雕梁画栋。比之双王府,更显雍容气派。庞洪父子大宴宾客,张灯结彩,府中堂前高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八字匾额,威仪赫赫,俨然将相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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