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领着东江军士兵和鞑子参领正好迎头撞上。
黑夜里两军都被对方吓了一跳。
刘通没想到这时居然还有鞑子敢主动出击。
后金参领也没有想到东江军会杀个回马枪。
“列阵!”刘通手下全是步兵,这时就慌了。
而鞑子这边全是骑兵,那参领也是名身经百战的老将。
这时他敏锐的觉察到了这正是他一举击溃东江军的最佳时机。
“儿郎们,给我冲过去,趁着东江军还没布好阵形!”
后金骑兵们发出“嗷嗷”的叫声抡起手中的各式武器不要命的向东江军冲了过去。
“开枪!”刘通脑门上冷汗直流。
这时东江军的阵型才只列好了一半,还有一半士兵正在慌乱中寻找着各自的位置。
这个时期东江军火器营是全盘采用的后世英国龙虾兵的线列枪兵阵形,也就是被人戏称为“排队枪毙”的那种阵型。
当然了,因为东江军的对手并没有与之能抗衡的火器部队,所以“排队枪毙”一般是指东江军枪毙敌人。
慌忙中,第一轮枪击结束,只有数十支火枪成功射出子弹。
在比较近的距离上,东江军火枪的威力足以穿透任何重甲。
立即便有十数名后金骑兵中枪摔下马。
“儿郎们,不要停!这么近的距离,东江军已经没有机会开枪了!”参领红着眼睛,对身边刚摔下马背的士兵视而不见。
此时,他们离东江军只有不到三十步了,这个距离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
“他娘的!上刺刀!”刘通眼见着鞑子们越来越近,只能无奈的下达了准备肉搏的命令。
让一名全副武装的火枪手去和冷兵器时代几乎最强战力的八旗骑兵肉搏,这个想法只是想想就觉得疯狂!
但是东江军士兵们毫不迟疑的上好了刺刀。
“弟兄们,证明咱们东江军荣耀的时候到了!大家跟我一起上,跟鞑子拼了!”刘通挥舞着他的指挥刀,刀尖指向了正迎面冲上来的后金骑兵。
“杀!”东江兵们齐声大吼一声,将刺刀斜刺竖起,做好了迎接鞑子骑兵冲击的准备。
“穆克敦!(满语冲锋时类似“冲啊!杀啊”之类的口号)”参领带着后金骑兵毫不犹豫的就撞上了东江军的刺刀阵。
“嘶!”随着马叫声,人仰马翻的场景很快上演,但东江军也有士兵被马撞的东倒西歪。
“把鞑子的马拦住!”步兵打骑兵,最忌讳的就是让骑兵给冲起来,刘通这时也在尽最大的努力将后金兵的冲击势头给止住。
“轰!”一声巨响在鞑子马群里响起。
接着便是数名骑兵被爆炸的冲击波给掀下马背。
原来是东江军中有士兵投掷出了“震天雷”。
这种原始版的手雷,此时在短兵相交的时候发挥出了巨大作用。
震天雷已经是东江军士兵的制式武器之一。
这时许多士兵纷纷点燃引线将震天雷扔向鞑子。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中,后金骑兵一时间被震天雷炸得晕头转向,冲击之势也为之一顿。
刘通趁机大喝一声,“前排上弹,射击!”
前排的东江军士兵早把生死抛在脑后,趁着震天雷炸开的间隙,手指在枪管里疯狂捅着通条。
他们与时间赛跑,无视身边不断有战友被鞑子击中倒下,咬着牙将子弹塞进枪膛。
“瞄准马腿!” 刘通的吼声带着血丝。
他清楚,此刻打骑兵不如打马,战马一倒,再凶悍的八旗兵也成了待宰的羔羊。
“砰!”齐射的硝烟刚起,就听见后金骑兵的惨叫成片响起。
十几匹战马轰然倒地,马背上的士兵被甩出去老远,有的撞在同伴的马腹上,有的直接摔进东江军的刺刀丛里。
那参领的坐骑也中了弹,前腿一软将他掀在雪地里。
他踉跄着爬起来,刚要拔刀,就见一个东江军士兵挺着刺刀冲过来,枪尖上还挂着刚才炸断的马骨。
“找死!” 参领挥刀格挡,刀刃撞在刺刀上迸出火星。
可他刚稳住身形,后腰就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是个没来得及点燃引线的震天雷,被一名伤兵用尽最后力气扔了过来。
“噗通” 一声,参领跪在雪地里,后腰的剧痛让他连刀都握不住。
他抬头望去,只见东江军的第三轮射击已经开始,子弹像雨点般扫过骑兵队列,那些刚才还嗷嗷叫的八旗兵,此刻像被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马群彻底乱了。
受惊的战马拖着受伤的骑兵往回跑,把后排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有匹战马疯了似的撞向东江军的刺刀阵,却被三柄刺刀同时捅进马眼,悲鸣着倒在雪地里,压断了两名士兵的腿。
“杀!” 刘通踩着马尸往前冲,指挥刀劈翻一个试图爬起来的八旗兵。
他的袖口被流弹划破,血珠滴在雪地上,瞬间冻成了殷红的冰晶。
东江军的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推进,刺刀捅进骑兵的咽喉时,能听见对方牙齿打颤的声音。
有个年轻士兵被马刀削掉了半只耳朵,却死死抱住马脖子不放,直到身后的战友补了一枪,才和那匹战马一起滚进血污里。
那参领还在挣扎,他瞅准一个空档,抓起地上的长矛就往前戳,矛尖擦着刘通的肋骨扎进雪地里。
刘通反手一刀劈在他的肩膀上,刀刃陷进骨头里,只听 “咔嚓” 一声,参领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垂了下来。
“你们…… 不是火器营吗?” 参领的声音像破锣,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见过用火器的军队敢这么拼,明明有枪,却宁愿用刺刀跟骑兵肉搏。
刘通没工夫跟他废话,一脚将他踹翻,刺刀从心口捅了进去。
他拔出枪时,枪尖上的血溅在脸上,和汗水冻在一起,像戴了副狰狞的面具。
雪地里的厮杀声渐渐稀了。
最后一个后金骑兵被三个东江军士兵围住,他挥舞着弯刀乱砍,却被一人用枪托砸中膝盖,另外两人趁机将刺刀送进他的胸膛。
刘通拄着刀喘粗气,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挣扎的伤马,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毛承克说过的一句话:“优良武器能赢一时,敢拼命才能赢一世。”
他弯腰捡起那参领的头盔,上面还留着线膛枪的弹孔。
远处传来 “金州号” 的汽笛声,是接应的船队到了。
“把伤兵抬上船,” 刘通对剩下的士兵道,“告诉伯爷,咱们没给东江军丢脸。”
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往海边走,有人哼起了金州的小调,血污的脸上竟带着笑。
雪地里,那些插在马尸上的刺刀还在寒风中摇晃,像一片刚经历过风暴的森林,虽伤痕累累,却依旧挺直了腰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