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灯还在闪,嗡鸣声像卡在耳膜里拔不出的针。陈砚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野里多了些东西。
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是线条。
淡蓝、深灰、金红,交错着浮在空中,像是谁拿荧光笔在现实上画了张网。他眨了眨眼,那些线没散,反而更清晰了——一条粗如手腕的金色流从市中心辐射出去,末端指向几个遥远的亮斑;一条深灰色的脉络贴着江面蜿蜒,像是某种沉睡的兽脊;还有一条细却刺眼的红线,在综合体工地盘旋,像在打转的蛇。
“你看见什么了?”周强凑过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脸都白了,不会是电梯漏电给你电出内伤了吧?”
“没事。”陈砚舟压低声音,“就是……脑子有点胀。”
艾米丽站在窗边,风把她的发丝吹得乱飞。她回头看了一眼,“你们俩别在那儿演失语症患者了,这层楼连玻璃都没装,风吹得我耳朵疼。”
林悦抱着诗集,指尖夹着一页折角,“你刚才站那儿一动不动,呼吸节奏都变了。出什么事了?”
陈砚舟没答。他盯着江面上一艘货轮缓缓驶过,忽然发现那艘船拖出的轨迹竟和视野中一条淡蓝色的线完全重合。而这条线,正连接着综合体工地与海外某个高频闪烁的节点。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现实权重感知已激活】
【当前可识别信息层级:资本流向、舆论热度、设计影响力辐射】
他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超能力,是视角升级。以前他看世界,是看一个个点;现在,他看到了点之间的连接,以及这些连接的“重量”。
“原来钱不是最重的。”他低声说,“是关注度。”
“你说啥?”周强挠头,“关注还能当水泥用?”
“能。”陈砚舟调出手机相册,翻到一张未公开的图——综合体夜间灯光秀模拟画面。他将图放大,叠加进刚才看到的信息流模型,立刻发现过去三天,这张图被境外设计媒体转载了三十七次,主要集中在中东和北欧。
“你看,”他把手机递给艾米丽,“你的设计稿,已经在迪拜被人抄进会议室了。”
艾米丽接过手机,扫了一眼,嘴角翘起来,“哦?他们知道我不接烂项目的规矩吗?”
“不知道。但他们知道,谁设计了江川这个‘会呼吸的盒子’。”
她轻笑一声,把手机还给他,“那你打算怎么收版权费?寄账单到沙漠去?”
“不。”陈砚舟看着远处江面,“我要让他们主动打电话来。”
周强听得一头雾水,“等等,咱们不是刚搞定本地安保合作?吴振海才进去,外面还不知道这楼是谁建的吧?”
“现在不知道。”陈砚舟指着视野中那条金色主干流,“但二十四小时内,会有五家国际建筑杂志发布专题预告。七十二小时后,至少两家外资基金开始调研地块估值。”
林悦皱眉,“可我们还没准备招商。文化输出不是靠流量堆出来的。”
“不是招商。”陈砚舟纠正,“是被招商。别人想进来,得先问规则是谁定的。”
空气静了一瞬。
艾米丽靠着脚手架,手指敲了敲钢笔,“所以你现在能看到……哪些事会被关注,哪些会被忽略?”
“大概率事件。”他点头,“比如,三个月前没人关心街舞社能不能当疏散引导员,但现在,已经有高校联系我们要取经。”
周强瞪大眼,“啥?真有人信这个?”
“信不信不重要。”陈砚舟淡淡道,“重要的是,他们觉得‘可能有用’。一旦怀疑变成好奇,流量就来了。”
林悦低头翻了翻诗集,“可诗意没法量化。你不能告诉外国人,我们的设计理念来自一首没写完的诗。”
“不用告诉。”陈砚舟望向城市天际线,“只要让他们看到,这片土地上,连篮球场都能变成防线,他们就会想知道——这里的人,到底信什么?”
艾米丽忽然直起身,“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接纽约项目吗?”
“预算不够?”周强猜。
“太容易。”她摇头,“那边规矩太多,创新全在ppt里。真正的挑战,是让不可能的空间活起来。”
陈砚舟看着她,“比如?”
“沙漠。”她说,“零下二十度到五十度,沙暴频发,水电靠光伏。但我有个构想——地下绿洲,地上光影塔,用温差发电,建筑本身会‘呼吸’。”
周围安静下来。
陈砚舟的视野中,中东区域突然亮起一片高权重区,尤其是那片沙漠地带,信息流密集得像蜂群。
系统提示弹出:
【新任务触发:准备国际招商】
【奖励待解锁:跨国资源对接权限、国际媒体曝光包x1】
他没急着确认任务详情,而是问:“你缺什么?”
“缺一个敢在沙漠里盖楼的甲方。”艾米丽盯着他,“和一套能说服投资方的前期方案。”
“方案我可以做。”陈砚舟说,“但你得告诉我,这个项目,你想解决什么问题?”
她笑了,“不是解决问题,是提出问题——人类能不能在最不适合生存的地方,活得更有尊严?”
陈砚舟沉默几秒,眼神微微波动,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片荒芜中的奇迹。他缓缓点头:“那就从问题开始。”
周强听得满头问号,“你们俩是不是忘了我们在十八楼吹风?下面工地还等着人盯呢!”
“盯工地是执行。”陈砚舟收起手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全世界都想来看一眼这栋楼。”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会问,是谁让它长出来的。”他看向艾米丽,“到时候,你的沙漠项目,自然有人找上门。”
林悦轻轻合上诗集,“所以,我们不再只是建一座楼?”
“早就不止了。”陈砚舟走到窗边,没有玻璃阻隔,风直接灌进来。他的视野中,那条金色资本流正在加速,而代表设计影响力的红线,已经延伸到三个海外高亮节点。
他知道,游戏规则变了。
不再是守住一块地,而是划定一片场。
艾米丽走过来,站他旁边,“以前我觉得你太谨慎,每一步都要算准三步。现在看你,其实是走得比谁都远。”
“我只是不想走回头路。”他说。
周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叹气,“行吧,反正我现在也不只是个打球的了。你说咋办,我就带人咋练。”
“下一步。”陈砚舟说,“训练辩论队当舆情响应组,教街舞社做应急疏散动作,把校园协防模式打包成标准化手册。”
“然后呢?”林悦问。
“然后发给所有联系我们的高校。”他顿了顿,“附一句:欢迎参观江川地标,但请提前预约,每日限流两百人。”
周强愣住,“你还搞门票制?”
“不是门票。”陈砚舟嘴角微扬,“是筛选。来的要是真想学,咱们教;要是只想蹭热点,排队也别想进。”
林悦笑了,“你这是把工地变景区啊。”
“不。”他摇头,“是把规则变成吸引力。”
艾米丽掏出钢笔,在空中虚点两下,“等我迪拜项目落地,你也给我立个预约制。我可不想见那些只会说‘很有创意’却什么都不懂的甲方。”
“没问题。”陈砚舟说,“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说。”
“把沙漠综合体的设计理念,写成一篇短文,三千字以内,明天发我。”
“干嘛?”
“我要放进招商预热包里。”他看着她,“标题就叫《为什么人类需要在沙漠里盖一栋会呼吸的楼》。”
艾米丽挑眉,“你还真敢想。”
“不是想。”他平静地说,“是已经看见了。”
视野中,那条通往中东的光带越来越亮,几乎要烧穿云层。
林悦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外国人来参观,问起这栋楼是怎么建起来的,你怎么回答?”
陈砚舟没回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坚定和自豪:“就说,是从一群学生拦住闹事者那一刻开始的。”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仿佛回到了那个热血沸腾的瞬间,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骄傲。
周强挠挠头,“那我得赶紧把签名练工整点,别让人以为我叫‘周强吃饭’。”
“你本来就在吃。”艾米丽笑出声。
风更大了,吹得安全网哗啦作响。远处塔吊的电子屏滚动更新:外立面安装倒计时70小时。
陈砚舟拿出笔记本,蓝笔写下一行字:“国际化不是走出去,是让世界主动走进来。”
他合上本子,抬头望向江面航道。
一艘远洋货轮正缓缓驶离港口,船身漆着某国际物流公司的标志。
在他的视野里,那艘船拖出的淡蓝信息流,笔直地射向海平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