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看了眼会议室的挂钟。十点零七分，李总还没来。
他没说话，只是把桌上的文件夹又理了一遍。三份材料整齐地摆在面前：一份是第三方检测机构出具的S1样机测试报告，附带视频光盘；一份是用户调研数据汇总，里面有录音笔的备份文件；最后一份是他亲手做的成本对比模型表，红蓝双色标注清晰。
赵阳坐在旁边，手指敲着桌面：“你说他会信吗？”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陈砚舟翻开笔记本，“是算不算得清。”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李总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助理。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先生。”他在主位坐下，“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陈砚舟点头，打开投影仪遥控器：“您最关心的是价格压力，对吧？”
“没错。”李总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们报价比竞品高出一千二，客户会问为什么。”
“那我先放段视频。”陈砚舟按下播放键。
屏幕上出现一台白色智能主机，在恒温箱里运行。时间显示持续加热到三十七小时后，设备屏幕突然闪了一下，自动重启。
“这是homeLink S1在高温环境下的表现。”陈砚舟说，“测试温度设定为四十五度，模拟南方夏季密闭房间。”
李总眉头瞬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屏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代表什么？”李总虽强装镇定，但声音里已有一丝波动。
“代表夏天回家想开空调，系统可能失灵。”陈砚舟切换画面，“再看这个——电源模块干扰测试。他们没通过Emc认证，长期使用会影响电视、冰箱这些家电。”
助理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严重？”
陈砚舟没接话，而是拿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我是去年买的他们家全屋智能，用了不到半年，语音唤醒经常没反应。客服让我自己重置，可老人根本不会弄……最后干脆拆了。”
接着是另一个声音：“我儿子晚上喊‘开灯’，结果窗帘关上了。孩子吓哭了，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李总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敲动，眼神中充满了对问题的担忧。
“这些数据……真实？”
“检测机构盖了章，视频全程录像。”陈砚舟递上文件，“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安排您亲自去现场查看测试流程。”
李总接过文件，手微微颤抖，他快速翻阅着，眉头越皱越紧。
“他们的低价是有代价的。”陈砚舟拿起成本表，“单看采购价，我们贵一千二。但如果算五年维护成本，包括维修费、人工上门、客户投诉处理，他们的实际支出反而高出我们百分之十八。”
他指着图表：“更别说口碑风险。交房半年就出现集体报修，物业扛不住，最终影响的是楼盘形象。”
李总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要不这样，先试装五十套看看反馈？”
陈砚舟没急着答应。
“李总，我问您一个问题。”他说，“如果三年内有三十户因为系统不稳定投诉物业，甚至闹到网上，这个负面影响值多少钱？”
对方没回答。
“高端楼盘卖的不只是房子。”陈砚舟继续说，“是生活方式的承诺。我们保证每一次语音唤醒都可靠，每一盏灯都能听懂老人的话。这不是功能堆砌，是责任。”
李总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我知道你们服务做得细。”他说，“但市场认价格。万一客户觉得贵，销售进度拖慢了怎么办？”
“那就换个角度算账。”陈砚舟调出另一张图，“同地段两个楼盘，一个主打豪华装修，另一个突出科技宜居。后者平均看房时间多四十七分钟，复访率高百分之二十八。”
“快一个月回款六千万，比单套多卖五千更实在。”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下，“您选哪个？”
李总终于松动了脸色。
“合同能什么时候准备好？”他问。
“现在就能签。”陈砚舟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框架协议，“首批两百套，二十天内完成交付，售后团队随时待命。”
李总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
“法务那边还得走流程。”他说，“不过我个人同意推进。”
“其实不用等。”陈砚舟打开电脑，调出几张证明材料，“我已经组建了二十人的专项售后小组，实行片区责任制。另外和三家本地It服务商签了应急支援协议，远程诊断平台也能实时监控设备状态。”
李总看完，抬眼看他：“你连法务卡都能绕过去？”
“我不是绕。”陈砚舟合上电脑，“是提前把问题解决了。”
李总笑了下，拿起笔：“行，那就今天定下来。”
助理立刻上前协助填写细节。签字前，李总忽然抬头：“你们真敢承诺两年质保、四十八小时到场？”
“做不到的事，我不会说。”陈砚舟看着他，“而且我可以告诉您，我们的设备支持五年延保。样板间已经加了说明牌。”
李总点点头，在合同上签下名字。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助理收好文件出去走流程，赵阳咧嘴笑了：“总算拿下了。”
“这只是开始。”陈砚舟收起自己的材料，“接下来才是考验。”
他刚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系统提示弹出来：【初级公关说服力】技能卡效果结束。
他看了一眼就关掉了。
回到公司时已是中午。团队几个人都在工位上等着。见他进门，财务小李立刻站起来：“怎么样？”
“签了。”陈砚舟把合同副本放在会议桌上，“首批两百套，马上启动生产对接。”
技术员小王搓着手：“终于可以动手了！之前憋了一肚子火。”
“别放松。”陈砚舟翻开笔记本，“越是顺利的时候，越容易出错。施工进度表重新排一遍，每三天汇报一次进展。售后培训组今天就开始演练应急响应流程。”
赵阳问：“要不要做个庆祝？”
“等第一批客户住进去再说。”陈砚舟说，“现在每一步都不能有差池。”
小李举手：“那个……竞品那边会不会反扑？”
“他们会。”陈砚舟合上本子，“但这次我们不是被动应对，是主动设防。所有设备出厂前增加一道压力测试，记录编号，全程可追溯。”
“明白！”几个人齐声应道。
办公室重新忙碌起来。电话声、键盘声、讨论声交织在一起。
陈砚舟坐回位置，用蓝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任务：启动交付预案，倒计时二十天。
赵阳走过来，压低声音：“李总刚才打电话，说希望这次合作能做成行业样板。”
“那就做给他看。”陈砚舟抬头，“让他们知道，便宜不是竞争力，靠谱才是。”
下午三点，第一批原材料清单发了过来。他一条条核对型号和数量，确认无误后批准下单。
刚放下笔，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对方自称是某物业公司采购负责人，想了解一下智能家居系统的批量采购政策。
陈砚舟没多问，直接让运营同事跟进。
挂掉电话后，他靠在椅背上，看了眼窗外。阳光照在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一片白光。
他知道，这一单拿下，不只是多卖两百套设备那么简单。
这是个信号。
表明有人开始看清了真正的价值在哪里。
赵阳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宣传册样稿：“我们是不是该做点推广？比如‘已通过高温压力测试’这种标语？”
“可以。”陈砚舟说，“但别只写测试。加上一句——‘所有设备支持五年延保，维修响应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这比广告词有用多了。”赵阳笑着走了。
陈砚舟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后续项目的推进计划。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屏幕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那位前工程师发来的更新资料：S1生产线月产能不足五百套，全部手工焊接，无法保证大规模交付质量。
陈砚舟盯着那行字，嘴角微微动了动。
然后他把内容转发给团队所有人，附言只有三个字：稳住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