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递来的奶茶还没喝完,陈砚舟心里还惦记着会议上获得的资源与奖励,正琢磨着后续的数据对接合作。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关于合作的最新消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AI公司cEo打来的。接通后对方声音直接压过来:“数据的事,三家医院全卡住了。”
他站在图书馆门口,风从侧面吹过来,把袖口那处磨得发白的布料掀了一下。他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焦急与思索,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打着大腿。他知道这不是借口,是实情。大医院不怕慢,就怕出事。一旦数据外泄,板子第一个打在他们身上。他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解决方案,但又一个个被自己否定。
“理由呢?”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隐私保护。”对方语气像在嚼一块硬糖,“说要重新走伦理审批流程,没三个月下不来。”
陈砚舟没动,手指夹着手机贴在耳边,脑海中迅速梳理着《医疗数据安全管理规范》里的相关条款。他知道这不是空穴来风,大医院对数据隐私的保护极为严格。
“你当初答应我能对接临床数据。”对方接着说,“现在人呢?”
“人在江川大学东区研讨间。”陈砚舟回,“十分钟之后开线上会,你要不要听我怎么解决?”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行,等你。”
挂掉电话,他转身走进楼里。楼梯拐角有块电子屏,上面滚动着今日讲座信息。他看都没看,径直推开研讨间的门。桌上有杯冷掉的咖啡,是他昨天留下的。他把它推到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此时他的心情愈发沉重,数据的问题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
系统提示弹了出来:【任务进度更新:合作推进中,剩余时间65小时】
他点了关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心里想着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解决问题。
十分钟后,视频会议窗口跳出来。AI公司cEo的脸出现在左上角,穿着那件领口起球的黑衬衫,眉头皱成一个“八”字。
陈砚舟调出合作备忘录pdF,共享屏幕。“我们签的条款里写的是‘协助提供脱敏影像数据’,但没定义什么叫脱敏。”他说,“医院现在不敢碰,是因为不知道边界在哪。”
“那你说怎么办?模型训练等着喂数据,空转一天就是十万成本。”
“两条路。”陈砚舟翻开笔记本,蓝笔写的字很清晰,“要么等卫健委批文,三个月起步;要么换地方找数据源。”
“小医院?”
“对。”
“他们有数据质量吗?”
“不如三甲,但胜在灵活。”陈砚舟说,“而且他们更需要提升诊断效率。我们可以用服务换数据。”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你意思是,先帮他们上线系统,再拿使用数据反哺模型?”
“没错。”陈砚舟点头,“不是白拿,是形成闭环。他们得病看得快了,愿意继续用;我们拿到真实反馈,优化也更快。”
cEo盯着他看了几秒,“听起来像绕远路。”
“可现在直路走不通。”
对方哼了一声,“那你去谈。我这边技术团队最多撑两周。超过时间,项目自动降级为待定状态。”
通话结束。陈砚舟合上电脑,背包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他眼神坚定,心里默默想着:“这个项目我投入了这么多心血,绝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要找到解决办法。” 他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找到李教授的名字,拨了过去,此时他既期待又紧张,期待能从李教授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又紧张会不会得到不好的答复。
电话响了四声才接。
“老师,打扰您了。”他说,“我想确认一件事,《医疗数据安全管理规范》里有没有规定,科研以外的合作必须经过伦理委员会审批?”
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确实有这条。”李教授声音平稳,“非本院主导的研究项目,若涉及患者信息传输,需提交伦理审查,并签署第三方数据监管协议。”
“但如果是我们自己开发的系统,在医院内部部署呢?”
“那就属于技术支持范畴,不算外部研究。”老人顿了顿,“前提是数据不出院区,本地化处理。”
陈砚舟眼睛亮了一下,心中的一块石头暂时落了地。
“谢谢老师,我明白了。”
挂了电话,他在笔记本上划掉“大医院直供”这一项,下面重新写:
1. 找中小型医疗机构
2. 提供免费系统试用
3. 数据本地存储,仅提取脱敏特征值
4. 建立联合反馈机制
写完,他抬头看墙上的钟,五点十七分。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树影斜在地上。他起身走出研讨间,路过服务台时顺手还了门禁卡。管理员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点头示意,没说话。此时他的心情既有了一丝希望,又深知前面的路依然充满挑战。
刚走到图书馆外,手机又震了。还是那个cEo。
“我刚查了你说的几家社区医院。”对方语气比刚才松了些,“有一家叫康和的,去年搞过智慧医疗试点,设备不差。”
“我知道这家。”
“但他们院长上周公开说过,不跟学生团队合作。”
陈砚舟脚步没停,“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刚被一家科技公司骗过预付款?”
电话那头一愣,“你怎么知道?”
“上周市卫健局通报过一起合同纠纷案。”陈砚舟说,“名字一样,时间对得上。这种时候拒绝合作,不是针对我们,是对所有外来项目戒备。”
“所以你能搞定?”
“不能保证。”他说,“但我可以试试用别的理由进门。”
“什么理由?”
“我不是来谈合作的。”陈砚舟笑了笑,“我是来修系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小子……真够狠。”
“不是狠。”他说,“是知道别人怕什么。”
说完他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校门口的路灯刚亮起来,照在水泥地上一片昏黄。他站在梧桐树下,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很厚,看不到星星。风吹过来,带着一点凉意。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模拟着与康和门诊部技术主管接触的场景。
他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红笔画了个圈,里面写着:【数据获取——核心瓶颈】。
蓝笔在下面补了一句:与其求人给,不如让人离不开。
然后他合上本子,迈步朝校门外走去。路上行人不多,有个骑电动车的学生从他身边驶过,车筐里的书滑下来一本,也没停。陈砚舟看着那本滑落的书,心里想着自己的项目就像这本滑落的书,需要他去重新拾起并走向正确的方向。
陈砚舟走到公交站牌前,停下。
下一班车还有十二分钟。
他靠着站台柱子站着,手插在裤兜里。远处十字路口红绿灯变换,一辆救护车鸣笛驶过。他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思绪飘得更远,想象着自己的系统如果能够成功推广,能为多少患者带来便利,能为多少医生减轻负担。
他忽然想起竞选那天,那位技术评委临走前说的话。
“下次汇报,别把ppt标题设成黑体加粗。”
当时他以为是个小建议。
现在想来,那人是在教他一件事:太抢眼的东西,容易被拦下来。
而真正能推进的事,往往悄无声息。
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新建一条:
【接触对象:康和门诊部技术主管
切入点:系统故障报修(模拟)
话术准备:1. 不提合作 2. 强调响应速度 3. 留下调试记录作为信任凭证】
输入完成,他点击保存。此时他的心情既充满期待又有些忐忑,期待着新的机会,又担心计划不能顺利实施。
抬头时,公交车正缓缓驶入站台。
车灯照亮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他肩上的双肩包。包侧口袋露出半截蓝色笔杆,笔帽没盖,像是随时要拿出来写点什么。
他往前一步,刷卡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