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盯着邮箱里那条没有时间戳的消息，手指在触控板上停了几秒。他没点刷新，也没删掉，而是把页面最小化。屏幕回到桌面，系统界面安静地挂在右下角，“国际供应链管理”技能卡还剩五天倒计时。
他合上笔记本，蓝笔夹进书页，红笔盖好，放在桌沿。咖啡杯底的褐色液体已经凉透，他看都没看一眼。
门被敲了三下，短促有力。
“进来。”他说。
门推开，一个穿深色夹克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U盘和一叠纸。左耳戴着耳机，脸上没什么表情。
“有消息了？”陈砚舟问。
“吴振海上周四晚上七点二十三分，进了城南科技园b座。两小时十七分钟后出来。同行的是智核科技的cEo张维。”
陈砚舟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们没拿到会议内容，但拍到了投影画面。ppt标题是‘AI+地产运维’，里面有三维建模、能耗监控模块，还有智能巡检机器人的测试数据。”
“智核科技做什么的？”
“做建筑智能化系统的。去年拿过省里的创新基金。主攻边缘计算和楼宇自控，技术不算顶尖，但落地能力强。他们之前给两个写字楼做过节能改造，效果不错。”
陈砚舟坐直了些：“吴振海说了什么？”
“离开的时候，他对张维说：‘三个月内要看到样板落地。’”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陈砚舟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写下三个词：绑定、抢先、分化。
他转头：“他们有没有接触我们的客户？”
“暂时没有直接联系记录。但我们发现他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叫振联智能，法人是他表弟，注册地在自贸区，经营范围包括智慧楼宇集成服务。”
陈砚舟嘴角往下压了压。
这不是冲着房子来的，是冲着项目模式来的。
文化综合体听着文艺，本质是城市空间运营。如果吴振海能用“智能楼宇”包装，加上政府现在推智慧城市，很容易抢走政策资源。再打着科技旗号去谈合作，客户一看数据、看效率，谁还在乎你墙上挂的是水墨画还是LEd屏？
他转身：“继续盯资金流向，尤其是张维那边。查他过去三年的合作项目，有没有技术转让，有没有和其他地产商接触过。”
“明白。”调查人员点头，“还有一件事。他们最近在联系市建科院，可能是想联合申报试点项目。”
“知道了。”
人走后，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但气氛不一样了。
之前的异常日志只是个信号，像远处打了个雷。现在是雨已经落下来，而且砸在头顶。
他打开通讯软件，新建群聊，把林悦、赵宇、周强、财务主管和技术负责人拉进去，发了条消息：“今晚七点，紧急会议。议题：技术反制与渠道拓展。全员到场。”
没解释原因，也没多打一个字。
他知道这些人会来。只要他发这种通知，就说明事情不小。
他顺手在系统任务栏加了一条：“评估AI模块嵌入可行性”，标为优先级A。
然后翻开笔记本，蓝笔写下：
- 查证智核科技核心技术壁垒
- 启动内部AI小组预研机制
- 联系艾米丽，确认设计层能否兼容智能系统植入
- 拓展二线城市文化空间合作意向名单
写完最后一行，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六点四十分。
他没动。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下。
是采购部主管：“特种陶瓷供应商合同签完了，王总说下周二前货能入库。”
他回了个“好”。
刚放下手机，邮箱又弹出提示。
还是那个乱码发件人。
标题空白。
他点开。
正文只有一行字：
【动态学习率调整生效，收敛速度提升趋势持续】
字体一样，可这次，连发送时间都没有。
他盯着这行字，几秒后关掉页面。
不是系统问题。如果是bug，早就爆了。能悄无声息改日志格式，还能绕过权限隐藏时间戳——这更像是某种主动行为。
但他现在顾不上。
对手已经动手，他得先接住这一招。
他打开另一个窗口，搜索“智核科技 专利申请 最近六个月”。
页面刷出来，三条记录。
一条是关于空调系统的节能算法，一条是电梯调度优化，第三条……是智能安防摄像头的数据融合技术。
他眼神一凝。
这条技术描述里提到了“多源传感器协同分析”和“异常行为预测模型”。
这不光是管电管水，已经在往“空间行为管理”走了。
如果用在商业体里，可以分析人流热区、顾客停留时间、消费偏好路径——这正是他们文化综合体的核心数据模型之一。
吴振海不是要抄，是要超。
他立刻调出自己团队正在测试的用户动线追踪方案，对比参数。对方的技术精度低一些，但胜在模块化强，部署快，成本低。适合快速铺开。
这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拼长期研发，他们不怕。怕的是对方用低成本方案大面积抢占市场，先把“智能空间”的概念占住。
他合上电脑，靠在椅背上。
窗外天色已暗，玻璃映出他的轮廓。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
来电显示：赵宇。
他接起来。
“听说你要开会？”赵宇声音比平时沉，“什么事这么急？”
“吴振海跟智核科技搭上了，要做智能楼宇。目标很明确，抢我们项目的政策名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妈的。”赵宇低声骂了一句，“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上次竞标，他输得憋屈。”
“他注册了新公司，叫振联智能。已经开始跑流程了。”
“操！”赵宇声音猛地提高，“这孙子真敢玩阴的！上个月我还听建科院的人提过，说有个项目要招标，说是智慧城市示范点……不会就是他吧？”
“很可能。”
“那你打算怎么办？硬碰硬？”
“先搞清楚他们的底牌。同时加快我们自己的节奏。不能让他们把‘智能’这个词先占了。”
赵宇哼了一声：“你总是慢半拍出手，可每次都能打中七寸。行，需要我出面打招呼，你说句话。”
“暂时不用。但我需要你帮我牵个线。”
“谁？”
“市发改委那边，负责文化创新项目的李处长。我想知道最近有没有新申报的同类试点。”
“这没问题。”赵宇顿了顿，“但我得提醒你，李处这个人，不吃虚的。你得拿出点实在东西，不然见了也是白见。”
“我知道。”陈砚舟说，“我会准备好方案。”
挂了电话，他又打开邮箱，给艾米丽发了封邮件。
主题：紧急咨询——智能系统对空间设计的影响。
正文很简单：如果在现有设计方案中加入AI监控、人流分析、自动照明调节等模块，是否会影响整体美学结构？能否在不破坏视觉连贯性的前提下实现技术嵌入？
他按下发送。
这时候，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停在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技术负责人探头：“陈总，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陈砚舟站起身，拿起笔记本和笔。
“走。”
会议室灯亮着，长桌两侧坐满了人。林悦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平板。赵宇翘着二郎腿，衬衫第三颗扣子绷得紧紧的。周强抱着 arms，一脸严肃。财务主管在翻文件，技术负责人已经打开了投影。
所有人都看着他。
陈砚舟走到主位，把笔记本放在桌上。
“叫大家来，是因为情况变了。”他说，“吴振海找到了新搭档，智核科技。他们要在三个月内推出智能楼宇样板，目标很明确——抢我们的项目资格。”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赵宇冷笑：“还真敢干。”
林悦抬起头：“他们是想用‘科技赋能’的概念，把我们的文化项目比下去。”
“没错。”陈砚舟点头，“所以我们要变。第一，加快AI模块的研发，不能再等。第二，立刻启动二线城市合作洽谈，分散风险。第三，联系政府关系，争取提前报备我们的技术升级计划。”
技术负责人问：“我们现在抽调人手成立预研小组，来得及吗？”
“来得及。”陈砚舟说，“我已经让采购确认了硬件供应，下周就能到位。另外，我刚联系了艾米丽，看能不能在设计层面提前预留接口。”
赵宇摸着下巴：“要是能把这个‘智能升级’包装成我们主动推动的，反而能显得我们更有远见。”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陈砚舟翻开笔记本，“从明天开始，所有人切换状态。我们不光要做文化空间，还要做最聪明的文化空间。”
他看向技术负责人：“你负责牵头AI小组，三天内拿出初步架构。”
转向财务主管：“预算重新规划，优先保障技术研发。”
最后看向林悦：“你帮我整理一份对外宣传口径。重点突出‘文化+智能’双驱动，强调我们不是被动应对，而是早有布局。”
林悦点头：“明白。”
会议进行到一半，陈砚舟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条系统提示：
【任务更新：与国际设计师深度交流】
【奖励：跨领域整合思维（限时48小时）】
他没说话，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
然后抬头，看着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
“接下来会很难。”他说，“但他们犯了个错。”
众人抬头。
“他们以为，只要搭个技术架子，就能抢走我们的东西。”他顿了顿，“可他们忘了，真正的优势，从来不在ppt里。”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划掉原来的三个词，重新写下：
**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