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走出静室，阳光落在肩上。他没有停下，径直走向兵器架。
桃木剑已经取下一把，绑在背后。现在要做的是检查剩下的法器。他蹲在架子前，一把把拿起来看。第三把有裂纹，手指划过缺口时能感觉到灵气断了。
他转身去工具箱翻出备用桃木条和符线。这种修复要用“续灵缠枝法”，师父教过三次，第一次失败是因为缠得太紧，第二次是口诀念快了。这次他放慢动作，一边绕线一边默念。
线绕到第七圈，裂口处开始发烫。他知道这是对的，说明灵气重新接上了。最后打结收尾，把剑放回原位。
库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里面光线暗，靠墙摆着几个大木柜。他摸黑找到灯芯，点燃油灯。
《备荒录》摊在桌上，纸页发黄。九叔年轻时写的字，工整但有点僵硬。林青对照清单开始清点。
符纸还有两百张，够用。朱砂只剩小半罐，画五十张镇宅符就见底。铜钱阵组件缺了三枚五帝钱，得补。草药方面，安神丸没了，驱邪香也烧完了。
他拿出本子记下缺项：朱砂、五帝钱、安神丸、驱邪香、净水袋二十个、干粮六十份。
写完合上本子，抬头看见角落有个竹筐。掀开布一看，几包药材受潮了，茯苓表面起了白毛。
他把筐搬出去，放在道观后院空地上。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晒一会儿应该能干透。又去厨房找来艾草，点着后挂在屋檐下。
药气要通神，不能沾湿气。他在每个筐底下垫了一张净心符。这符不值钱，但能防邪气侵入药材。
回到厨房，他开始准备百姓能用的东西。
符箓普通人看不懂，贴错位置就没用。他找了张黄纸，写下几行字：“门框贴中，遇响即燃”“黑雾出现，立刻焚符”“水变红时，闭门不出”。
写了三十份，每张都抄得清楚。怕有人不识字，还画了个简单图示——一个房子，门口冒烟，旁边画火。
干粮也要准备。米糕不行，放不久。他翻出库存的糙米和豆子，分装进油纸包，每包够吃三天。又找出二十个皮水袋，挨个检查有没有漏。
正忙着，听见脚步声从厅堂传来。
九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本《玄穹志》。
“怎么样？”他问。
林青把本子递过去。“这是缺的东西。明天一早我去山里采朱砂，顺便找铁匠重铸五枚镇脉铜钉。”
九叔翻了两页，点点头。“朱砂的事你去办，铜钉我让老李头做。你一个人跑不过来。”
“我知道。”林青说，“我还想了个办法，能不能在五处地脉埋聚灵阵？这样一旦出事，符力能自动激发。”
九叔没说话，走到桌边坐下。
“想法不错。”他说，“但你撑不住。聚灵阵耗神太大，你现在修为不够，强行启动会伤根本。”
林青低头。“那改成定点激活呢？等灾兆明显再集中施法，节省力气。”
九叔看了他一眼。“懂得量力而行，才是真担当。”
林青松了口气。
“符纸使用说明我也写了。”他把那一叠黄纸拿过来，“老百姓看不懂复杂术语，只能写明白点。”
九叔扫了一眼，嘴角动了一下。“比我想的周到。”
两人一起核对物资清单。防御类基本齐了，疗愈类差些主药，生活类还能补。
“今晚把符都画完。”九叔说，“明早先送李家巷和陈家坡，那边靠近河岸，最危险。”
“我来画。”林青说，“您昨天用了通灵术，该歇着。”
“我不累。”九叔摇头，“而且有些符必须我亲自开光。”
林青不再争。他知道师父脾气，该出手时不会退。
下午太阳偏西，林青去了厨房熬药。
这次不是治病，是做驱邪汤。材料不多，苍术、菖蒲、雄黄、甘草，加井水慢煮。煮好后分装进小陶瓶，每户一瓶，喝一口能压惊避秽。
他一边搅动锅里的药，一边想昨晚看到的星象。
紫微偏东，荧惑压心，三台发黑。死气劫云横贯天际。这些他不懂全意，但知道一点——灾不远了。
药熬好，晾凉装瓶。一共三十六个，刚够重点区域分发。
他又去库房搬出最后一箱干粮，放在正厅门口。箱子沉，搬的时候肩膀酸了一下。
九叔坐在里面看书，没抬头。但林青知道他在注意这边。
“符纸说明我放好了。”他说，“明天一早就能出发。”
九叔嗯了一声。
林青站在门槛上，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
风停了，云层厚，看不见星星。这样的夜，不适合观星。
但他还是看了很久。
脑子里过了一遍流程：明早先去采朱砂，回来画符，中午前送出第一批物资，下午加固地脉标记，晚上守夜待命。
每一步都不能错。
他转身回厅里，把最后一瓶驱邪汤放进箱子里。
箱子盖上，绳子系好。
九叔这时开口：“你变了。”
林青抬头。
“以前遇到事，第一反应是躲。”九叔看着他，“现在你知道往前站了。”
林青没说话。
他知道师父说的是小雨的事。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不怕，只是学会了把怕藏起来。
“我不是不怕。”他说，“我是觉得，总得有人做。”
九叔笑了下。“这就对了。修道不是为了飞升，是为了关键时刻能扛住。”
林青点头。
他走到兵器架前，再次检查桃木剑。剑身稳固，符文清晰。背上它的时候，手感很实。
然后他拿起符纸包，放进布袋最外层。
一切准备就绪。
第二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坐在蒲团上，闭眼调息。体内的真气运转一圈，顺畅无阻。
睁开眼时，九叔还在翻书。
林青起身，把油灯拨亮点。
窗外天全黑了，道观里只有这一片光。
他坐回桌前，开始整理明日要带的物品清单。
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声。
写到“护身符”时，顿了一下。
那是小雨给的，他一直带着。不是法器，也没开光，但他没丢。
夹在符纸中间，随身携带。
笔继续往下写。
突然听见远处狗叫。
不是一只，是一片。
林青抬手按住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