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庙里的灯闪了一下，又亮起来。
林青站在墙边，手指还搭在骨钉上。刚才那一下震动不是错的，频率变了。三短一长成了两长一短，像是某种回应。他没喊人，只用指节轻轻敲了三下墙面，节奏压得很低。
小雨立刻睁开眼。
灵犀镜浮在她胸前，镜面暗着，但边缘泛起一圈微弱的蓝光。她没动，呼吸放慢，手指在膝盖上划出几个符号。镜子转了一圈，指向西南方向。
“有东西绕后。”她说。
赵刚听见了，不动声色地往东侧墙根挪了半步。那里有个缺口，原本堆着沙袋，现在被清空了。他脚尖点地，踩进一个凹陷的位置，右手搭在刀柄上，没拔，也没松。
陈玄坐在南门阵位，罗盘放在腿上。指针原本稳着，这时突然抖了一下。他抬头看屋顶，道士还在那儿，拂尘横在膝前，眼睛闭着，但左手食指微微抬起，点了点屋脊。
锁煞环第二层启动。
地面六角阵纹亮了一下，像水波荡开，又迅速沉下去。这不是攻击阵法，是预警机制。只要三百米内有阴气凝聚，就会自动反击一次。
林青闭眼，体内灵力走了一遍《焚魂诀》的路线。上次练完还能撑五次模拟运转，现在只能四次。但他知道这不是退步，是身体在适应新节奏。金纹藏在掌心，不显光，但能感觉到热度还在。
他睁眼，看向北方。
雾气来了。
不是滚滚而来那种，是一缕一缕贴着地面爬的灰白色烟，像是从地缝里渗出来的。速度不快，但方向很准，直奔破庙。
三百米。
阵法触发。
一道幽蓝电弧从阵眼射出，打在最前面一团黑雾上。没有声音，只看到那团雾炸开一点，像被风吹散的灰烬。其余的雾气停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
没人动。
小雨把灵犀镜调成被动扫描模式。这招是陈玄教的，不用主动释放灵力，靠阵法共鸣反馈异常。她的额头凉了些，之前连续盯太久，脑子发烫，现在压力小了。
“它们在试探。”她说。
赵刚点头，刀还是半扣着。他知道这种时候不能急。敌人不来真格的，他们也不能暴露底牌。刚才那一击是锁煞环自己发动的，不算破局。
雾气推进到两百五十米。
突然，西南角那股扭曲波纹又出现了。
小雨抬手，林青抬眼。赵刚转身，脚步没动，腰却拧了过来。陈玄低声念了一句，地面隆起一道矮墙，刚好挡住那个死角。
波纹停在墙外，晃了两下，散了。
“虚招。”林青说。
道士在屋顶睁了下眼，又闭上。他没出手，说明威胁不大。
时间一点点过去。
庙里没人说话，连呼吸都压着。林青站的位置能看到整个院子，也能顾到北面和西面。小雨守着灵觉系统，每隔几分钟就扫一遍四周数据。赵刚盯着东侧缺口，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他没擦。
一百八十米。
雾气开始分叉，分成三股，分别朝北、东、西三个方向包抄。移动速度没变，但密度明显增加。
林青掌心发热。
他知道快了。
这时候不能先动手，得等对方露出破绽。但他们也不是完全被动。刚才那次反噬已经告诉敌人——这里有防备。
一百五十米。
北面那股雾突然加速，冲进三十米红线。
锁煞环再次触发。
电弧打出，这次击中的是一只影子。黑乎乎的形体，像人又不像，四肢细长，脑袋歪着。它被电光劈中，发出一声尖啸，直接炸成碎渣。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它出现的位置——正对主殿门口。
林青眼神一紧。
这是诱饵。
真正的攻击来自南门。
一道黑影贴着地面滑进来，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目标明确，直扑阵眼。那里插着骨钉，是整个防御体系的核心。
道士动了。
拂尘一扬，屋檐下的三枚符纸飞出，在空中自燃，化作一张火网，拦在黑影前面。火光映亮了它的脸——半张皮挂着，眼眶空洞，嘴里伸出一截铁钩。
黑影不退，反而加速，撞进火网。
嗤的一声，皮肉烧焦的味道飘出来。
但它穿过去了。
赵刚暴起。
刀出鞘一半，他没冲上去，而是斜跨一步，刀锋横切。一道寒光闪过，黑影的退路被封死。
刀锋过处，空气像是被割裂，留下一道灼热残影。那是“煞刃”第一次实战应用。刀气斩在黑影尾部，直接撕开一条口子。
黑影翻滚出去，落地时只剩半截身子，剩下的部分化成黑烟，嗖地钻进地缝。
全场安静。
林青掌心金纹亮了一下，又熄灭。他本来想出手，但看到赵刚那一刀就知道没必要。敌人派的是探路的，实力不强，目的就是测试他们的反应速度和阵法强度。
“不是主力。”他说。
其他人没接话。
小雨重新调整灵犀镜角度。刚才那一瞬间，她捕捉到了黑影的气息频率，记录了下来。这种东西不会单独行动，背后一定有人操控。
陈玄检查罗盘数据。阵眼稳定，锁煞环损耗低于预期。第一次实战检验，结果比预想好。
道士回到屋顶原位，手按屋脊。他的脸色有点白，刚才那三张符纸是他亲手画的，消耗不小。
林青走到院中中央，看了眼天色。
月亮被云盖住了，风还是没起。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这种感觉就像蹲在井口往下看，知道下面有东西，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出来。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
金纹还在，热度比刚才高了一点。四次爆发现在可能只能撑三次，但每次威力提升了。这是熟练度堆上去的结果，只要练就有回报。
小雨闭眼调息。被动扫描模式虽然省力，但需要高度集中。她不能睡，也不敢放松。刚才那只黑影逃的时候，她看到它背上有个符印——歪的，像是临时画上去的。
赵刚把刀插回鞘里。肩膀酸，手臂也麻，但他站着没动。刚才那一刀用了全力，差点脱手。他知道下次不能再这么拼。
陈玄拿出新符纸，开始补阵。刚才那一击消耗了一根镇灵桩的能量，得换掉。他从包袱里取出备用木桩，涂上朱砂，埋进土里。
道士忽然开口：“它们在等。”
林青抬头。
“等什么？”
“等你们松一口气。”道士说，“等你们觉得刚才那只就是全部。”
林青没说话。
他知道是对的。
越是平静，越危险。
庙里灯火昏黄，五个人各守一方。
北面雾气停在百米外，不再靠近。东面和西面的分支也静止了。南门地上那道刀痕还在冒烟，慢慢散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青站在院子里，掌心贴着大腿外侧。金纹蛰伏着，像一块烙铁埋在皮肤底下。
小雨的灵犀镜突然震了一下。
她睁眼。
镜面显示西南方向出现新的波动，频率和刚才不同。这次不是单点突进，是群体移动。
人数未知。
速度中等。
目标明确。
她刚要开口，林青抬手制止。
他听到了。
地面传来轻微震动，像是有人在地下行走。脚步声？不是。更像是骨头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陈玄抬头：“来了第二批。”
赵刚握紧刀柄。
道士拂尘横在身前。
林青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金纹亮起，这一次没有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