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躺在碎石堆里，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赵刚跪在他旁边，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还在抖。刚才那一击太狠，林青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皮肉裂开的地方渗着暗红血珠，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陈玄盘坐在三步外，指尖捏着最后一根银针，脸色发白。他试过三次渡灵，每次灵力刚进去就被吸得干干净净，像掉进黑洞。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也会撑不住。
“不行。”他低声说，“他的脉门锁死了，根本接不住外力。”
赵刚咬牙，抓起身边一块带血的布条死死攥在手里。那是小雨走前留下的，她冲进裂隙前最后看了林青一眼。现在人没回来，钟响了也没见援兵，只剩他们两个守着这具快断气的身体。
风停了。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沉，连远处崩塌的石块滚落声都听不见了。赵刚抬头，看见天边那层灰雾忽然凝住，不动了。
一道影子从虚空中浮现。
不是人形，也没有具体轮廓，可赵刚和陈玄同时感到一股压下来的力量。那东西站在祭坛废墟上方，光落在它周围却穿不进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
陈玄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银针差点脱手。
“是……那个声音？”赵刚喉咙发紧。
上次林青引动神秘力量时，他们只听到一句低语。这次不一样，那道影子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下，一缕星辉从天而降，直直落进林青心口。
林青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反应。
赵刚瞪大眼，看着林青胸口竟然开始缓慢起伏，虽然很弱，但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点。他立刻伸手去探鼻息，指尖触到一丝温热气流。
“他还活着！”赵刚声音发抖，“真的活过来了！”
陈玄顾不上多想，立刻扑过去重新施针。这一次，银针扎进穴位后没有被排斥，灵力稳稳地传了进去。他额头冒汗，一边调息一边加大输出。
那道影子静静看着，忽然开口。声音不响，却像直接钻进脑子里。
“此子未该绝。”
赵刚抬头：“你是谁？还能救他吗？”
影子没回答。它抬起另一只手，在自己胸口划了一下。一道光从中分离，化作一枚符纹，飘向林青眉心。
符纹落下时，林青整张脸抽动了一下，嘴唇微微张开，吐出两个字：
“……还在？”
赵刚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
“在！我们都还在！小雨去了异会，你撑住了，她一定会带人回来！”
林青没睁眼，眼皮底下眼球动了动，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几秒，他又轻轻说了句：
“别……松手。”
赵刚愣住，转头看陈玄。陈玄摇头，表示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但他们都明白，林青的意识回来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影子悬浮半空，声音再次响起：“血魔非力可灭。若要斩其本源，需行‘正心归元仪’。”
赵刚急问：“怎么行？需要什么？”
“时机未到。”影子淡淡道，“所需之物不在眼前，亦非外力可取。唯有待机缘现于战场残迹之中。”
陈玄皱眉：“你是说……这里还有东西没被发现？”
影子不答，只是低头看了眼林青。那枚刚烙下的符纹正在他眉心缓缓流转，金色微光顺着经脉往四肢扩散，所过之处，断裂的骨头发出轻微咔响，像是在自我修复。
“我不能久留。”影子说，“此仪式需以护道之心为引，以牺牲之志为基。若无真正愿为之死之人主持，终将反噬。”
赵刚听得心跳加快：“你是说……林青必须自己完成？”
“正是。”
话音落下，影子开始变淡。它的身体像沙粒一样被风吹散，最后只剩一道星光，轻轻飘落，融入林青胸口。
林青呼吸一顿，随即变得更稳。
赵刚伸手摸了摸他的颈动脉，脉搏比刚才有力了许多。虽然离醒来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一碰就碎的状态。
陈玄收起银针，靠在一块断碑上喘气。他耗得太狠，现在头晕得厉害，视线都有点模糊。
“你说……他真能行那个仪式？”赵刚低声问。
陈玄闭着眼：“我不知道。但既然有人愿意拼死把他拉回来，那就一定有原因。”
赵刚点头，握紧了刀柄。
他把林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抽出外套盖在他身上，又捡了块干净些的石头垫在背后。
“你先睡。”他对昏迷中的林青说，“等你醒，咱们一起找那个什么仪式用的东西。”
天色依旧昏沉，可风重新吹了起来。
赵刚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条缝，漏下一束光，正好照在林青脸上。
他眉心的金纹闪了一下。
陈玄突然睁开眼：“等等。”
赵刚回头：“怎么了？”
“刚才那道符……是不是动了？”
两人同时盯着林青眉心。那枚符纹原本静止不动，此刻竟缓缓旋转了半圈，接着，一丝极细的金线从纹路中延伸出来，沿着额头往下，一直延伸到鼻梁中央才停下。
赵刚伸手想去碰，却被陈玄一把拦住。
“别碰！”陈玄声音发紧，“这是激活的征兆。仪式已经开始准备了，只是我们看不见过程。”
赵刚缩回手，心跳加快。
“意思是……只要等，就会有东西出现？”
“不一定。”陈玄盯着那道金线，“更可能是——当他真正准备好面对代价的时候，路才会打开。”
赵刚沉默。
他知道代价是什么。林青已经挡过一次攻击，差点死在那里。如果还要再来一次，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但他也清楚，林青不会退。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远处山体滑坡。地面微微震了一下，几颗碎石从断柱上滚落。
赵刚立刻警觉，抓起刀站起身。他环顾四周，没发现敌人踪影，可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越来越强。
“血魔还没走。”他说。
陈玄勉强站起来，扶着断碑：“它在等。等林青彻底倒下，或者……彻底觉醒。”
赵刚低头看林青。他的脸还是苍白的，但唇色开始恢复，呼吸均匀而深长。那道金线停留在鼻梁处，不再前进，也不后退。
就像在等一个决定。
赵刚蹲下身，在他耳边说：“你要是敢在这儿睡过去，小雨回来非骂死你不可。”
林青的睫毛颤了颤。
没有睁眼，但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是笑了笑。
赵刚也笑了，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他转头对陈玄说：“我去周围看看。说不定那个什么机缘，就埋在废墟下面。”
陈玄点头：“小心点。别走太远。”
赵刚提刀走向东侧坍塌的石台。那里原本是祭坛主阵所在，现在只剩一堆乱石。他一脚踢开一块带血的砖，蹲下用手扒拉。
手指突然碰到一块硬物。
他挖出来一看，是个半埋在土里的青铜片，表面刻着模糊文字，中间有个凹槽，形状像一把钥匙。
赵刚心头一跳。
他拿着青铜片走回林青身边，递给陈玄。
陈玄接过一看，脸色变了。
“这个纹路……和他眉心的符纹是一样的。”
两人同时看向林青。
他眉心的金线，正一点点向下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