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兵冲进会议室的时候，林青正听着后勤组长汇报物资清单。
他抬手打断了对方。
“说重点。”
通信兵喘着气，声音发紧：“中站地下库房……有人闯入，触发警报。人跑了，但备用通讯设备少了一台。”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刚坐在角落，烟刚点上，听到这话直接把火摁灭在桌角。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林青。
林青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手指划过中站位置，又顺着线路往回推。
“最近的巡逻队是几点经过那一带？”
“七点整，交接班记录显示一切正常。”小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纸，声音平稳，“但监控日志有断档，从六点五十三分到七点零二分，黑屏九分钟。”
林青点头，转头对门外喊了一声：“老张！”
一个穿工装裤的技术员立刻跑进来。
“你现在就带人去中站，调取所有还能恢复的数据。设备丢失的时间、方式、有没有人为干扰痕迹，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是！”
他又看向赵刚：“西岭方向你亲自走一趟，查沿途哨卡有没有陌生人进出记录。特别是非执勤人员，一个都不能漏。”
赵刚起身就走，路过小雨时停了一下：“你腿还没好利索，别跟去。”
小雨摇头：“我不进去，就在外面等消息。”
林青没反对。
会议继续开了十分钟，主要是安排接下来三天的防御轮换和补给分配。散会后，其他人陆续离开，屋里只剩下一个穿着整洁军装的男人还坐在原位。
这人没戴作战徽章，袖口扣得一丝不苟。
“林队长。”他开口，语气像是拉家常，“刚才那事，处理得很稳。”
林青没坐下，站在桌边整理文件。
“你是哪部分的？”
“上面派下来的协调组，姓陈。”男人笑了笑，“专门负责各根据地之间的资源调配和信息对接。”
林青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你应该去找后勤主任。”
“我找你，是因为我看重你这个人。”陈姓男子往前靠了点，“像你这样有能力、有战绩、有威望的人，在这种地方埋着太可惜了。”
林青放下笔。
“什么意思？”
“现在局势复杂，光靠打仗不行。得有人说话算数，得有人能往上递话。”陈姓男子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站队，可你不站队，别人就替你选了队伍。到时候出了事，责任还是你的。”
林青没动。
“所以你想让我站哪一队？”
“不是哪一队，是我的这条线。”陈姓男子笑得更明显了，“只要你点头，下一步就是分区指挥权。我可以保你进决策层，不用再在这儿修城墙、管伙食、查弹药。”
林青低头看了看桌上的战损名单。
最上面是昨天新增的名字，三个牺牲，五个重伤。
他伸手把名单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你说的这些好处，我都不要。”
陈姓男子脸上的笑淡了些。
“你不想往上走？”
“我想走的路，不是你指的那条。”
“那你想要什么？一辈子守着这个破地方？”
林青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参军那天就说过一句话——只效忠革命，不效忠任何人。”
屋里静了几秒。
陈姓男子慢慢坐直身体。
“你就不怕得罪人？”
“我怕的是对不起那些死掉的人。”林青声音不高，“他们不是为了谁当官才上的战场。他们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活着吃饭、走路、说话，不用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陈姓男子站起身，整理了下衣领。
“你这话听着好听，可现实不是讲道理的地方。”
“现实也不是靠拉帮结派撑起来的。”林青也站起来，“你要真为大局着想，就去查是谁放人进来的。而不是趁乱来挖墙脚。”
陈姓男子嘴角抽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小雨从门外走进来，把一份新打印的文件放在桌上。
“北门岗哨已经加派双人轮值，每小时巡查一次。”她说，“另外，我把中站附近三公里内的临时通行证全部冻结了。”
林青看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做的？”
“他刚进门的时候。”小雨说，“我就在门口听着。”
两人对视了一瞬。
林青轻轻点了下头。
小雨没多留，转身出去。
没过多久，赵刚回来，肩上落了点灰，脸上带着风干的汗迹。
他走进来，第一句话是：“西岭没人进出记录，但东侧废弃排水沟有新鲜脚印，大小不符合我方制式靴。”
林青问：“拍了照？”
“已经送去技术组比对。”赵刚走到水壶架前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那人说的是真的？有人想拉你下水？”
“不是真的，是试探。”
“你没理他？”
“我说了，我只效忠革命。”
赵刚把杯子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他走过来，拍了下林青肩膀。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说，“我去把排水沟那边再查一遍，顺便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
“对了，刚才路上碰到几个新兵，听说中站出事，自发组织了夜巡队，说要轮班守设备间。”
林青没说话。
赵刚笑了笑：“他们说，不能让林队一个人扛着。”
说完他就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青一个人。
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在墙上那张地图上。中站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贴着一张新的便签，写着“设备序列号已上报，请追踪”。
林青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远处的城墙上，几个士兵正在加固了望台。下面的路上，百姓推着车来来往往，有人抬头看见他在窗边，远远地挥了下手。
他没有挥手回应。
只是站着。
风吹进来，把桌上的几张纸掀动了一下。
其中一张是昨晚的伤亡统计，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守住这条路，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了一会儿城外的方向，然后转身拿起外套。
刚迈出一步，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通信员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刚收到的电文。
“林队！”他声音急，“西电那边传回消息——他们发现一台陌生设备正在尝试接入我们的通讯频段！信号源位置……还在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