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雷鸣、陈亮二人正欲对王贵下手,只见王贵眼珠一转,猛然间用手一指,大声喝道:“嘿!你们看,我们瓢把子来了!”这一声呼喝,如同惊雷炸响,雷鸣、陈亮二人不由自主地一回头,想要看个究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王贵脚底抹油,撒腿就跑,那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陈亮见状,怒喝一声:“奸贼,休想逃走!今日若叫你跑了,我陈亮便不算英雄好汉!”言罢,他身形如风,紧追不舍。王贵则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只恨自己没有生出双翅,无法一跃跳出这片树林。他慌不择路,一路狂奔,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水沟,宽约三丈,水流湍急。王贵心中一横,纵身跳入水中,奋力游向对岸,只求能够逃脱这生死一劫。
陈亮追至水边,见王贵已经跳入水中,心中暗叫不妙。他有心绕路追赶,但转念一想,王贵狡猾异常,此时若不紧追,恐怕再无机会。然而,当他环顾四周,发现王贵早已游得远了,心中不禁暗叹:“罢了罢了,今日便便宜了他这奸贼!”
就在这时,高广瑞踉跄着走到陈亮身边,感激涕零地说道:“若非二位大侠出手相救,我这条小命,今日定要丧在这贼人之手。敢问二位大侠尊姓大名,何方人士?又怎会与这贼人同路?”
陈亮微微一笑,说道:“你且莫急,先说说你自己的情况吧。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又怎会与这贼人一同上路?”
高广瑞闻言,连忙说道:“我姓高名广瑞,乃是龙游县人氏。今日在千家口吃饭时,不慎与这贼人同桌,他见我独自一人,便起了歹意,欲要加害于我。幸得二位大侠及时出现,才救了我一命。”
雷鸣在一旁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二人也非绿林中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这三十两银子,原是你之物,现在物归原主。”说着,他从怀中摸出那包银子,递给了高广瑞。
高广瑞接过银子,感激得热泪盈眶,说道:“二位大侠不仅救了我一命,还如此慷慨大方,真是让我感激不尽。我家在龙游县北门外开有一家高家钱铺,若二位大侠日后有机会路过此地,千万要到寒舍一叙,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陈亮笑道:“好说好说,你且赶路去吧。路上小心些,莫要再遇歹人。”
高广瑞再次致谢后,便匆匆告辞离去。陈亮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转身对雷鸣说道:“二哥,你看这高广瑞孤身一人,又没出过远门,若是路上再遇歹人,那可就糟了。我们二人也没什么事,何不在暗中跟着他,送他一程呢?”
雷鸣闻言,点头赞同道:“也好,我们便暗中护送他一程吧。”
二人说着话,便远远地跟在高广瑞身后,沿着那条蜿蜒的小路前行。一路上,雷鸣和陈亮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生怕被高广瑞发现。他们时而躲在树后,时而隐于草丛,如同两道幽灵般,默默地守护着高广瑞的安全。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雷鸣和陈亮也觉着饿了。此时,天空中仍然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陈亮摸了摸肚子,对雷鸣说道:“二哥,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该找个地方住店吃饭了。你可知附近有何去处?”
雷鸣想了想,说道:“前面有座董家店,离此不远。那店家为人和气,从前我在那店里住过,这话还是上二年的事了。而且,我还在那店里养过病呢。有一位董老掌柜,为人很是慷慨。只是不知那老掌柜现在是否还在,或者是否已经换了人。”
陈亮闻言,笑道:“好,那我们便去那董家店吧。”
二人说着话,便加快了脚步,朝着董家店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一座村庄前。只见村庄南北走向,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他们顺着街道朝东走去,很快便看到了一家挂着“董家店”招牌的客栈。
二人上前叫门,不一会儿,里面有人把门开了。陈亮一看,这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淡黄的脸膛,身着蓝布褂,系着青围裙,白袜青鞋,一看就是个伙计的打扮。他看了看雷鸣和陈亮,问道:“二位是住店吗?”
陈亮点了点头,说道:“正是,我们二人要在此借宿一晚。”
说着话,二人便缓步走进店内。一进大门,迎面是一座影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转过影壁,他们看到了一座转正的北上房,东西两溜单间上房,廊下还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有一个纱灯,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此时,廊下有一人正在吃酒,他见雷鸣和陈亮进来,突然一扬手,将纱灯打灭了。雷鸣和陈亮也不在意,他们也没瞧准是谁,只是跟着伙计来到了东配房坐下。
书中交代,这座董家店此时已经不是原来的董家店了。皆因老掌柜一死,两位少掌柜的不务正业,整日与青苗神王贵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这天,王贵对两位少掌柜说道:“二位少掌柜,你们这买卖做得也不怎么样啊。不如让给我来做吧,每年我给你们几百吊钱,保证让你们赚得盆满钵满。”
两位少掌柜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便将店让给了王贵。王贵本是打闷棍出身,他找了几个绿林中的小伙计,帮他一起做这买卖。他们遇有孤单行客,行李稍丰的,便谋害了他们,大家分派资财。
王贵素常跟他众伙计说大话,自称绿林中大有名的人都是他的晚辈,都叫他是大叔。众伙友也不知王贵有多大能为,只是见他平日里凶神恶煞般,也不敢多问。
这天,王贵由外面回来,身上衣裳全都湿透了,耳朵还少了一个,鲜血直流。有一个伙计姓吴名纪方,爱说笑话,他见王贵这副模样,便打趣道:“寨主,您这耳朵怎么丢了一只啊?衣裳也湿透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王贵闻言,脸色一变,怒道:“莫提了!真是丧气!我在小镇店吃饭时,遇见人家打架,动起刀来,无人敢劝。我过去一劝,没想到误把我耳朵削了。我焉能容他?那人拿着刀就跑,我就追。他跳下水去要跑,我也追下水去,结果把衣裳也湿透了。好在好些人给我跪着央求,我也不能不卖人情。大众劝我回来,说明天必得给我来磕头赔罪。你把干衣裳给我拿出来换换。”
伙计只当是真事,也不问了,连忙拿出衣裳来。王贵换上衣裳后,说道:“给我打点酒来,做点下酒菜。”
伙计应了一声,便去打了两壶酒,做了两盘菜。王贵在廊檐下坐着喝酒,心中越想越后悔。他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不然今日定要死于雷鸣和陈亮之手。
正在思想之际,他突然听到外面叫门的声音。王贵心中一惊,想要说不叫伙计开门。然而,伙计已经出去开了门,把雷鸣和陈亮往里一让。王贵一见雷鸣和陈亮,吓得魂飞魄散。他急忙把灯打在地上,一溜烟儿进了上房,心中乱跳不已。
他见伙计把雷鸣和陈亮让到东屋去后,便把纪方叫了进来。王贵低声问道:“方才来的这两个人,你认识不认识?”
纪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们。”
王贵闻言,脸色一沉说道:“一个叫风里云烟雷鸣,那白脸的叫圣手白狼陈亮。这两个人在江湖上名头响亮,我们得跟他们接交接交。回头不叫他们给饭钱,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纪方一听,说道:“这二位名头高大,我们确实得跟他们接交。只是,他们与你有何仇怨呢?”
王贵咬牙切齿地说道:“今天我由于家口跟了一号买卖,来到大树林子下。刚要动手,雷鸣和陈亮就过来了。他们说:‘王大叔你好。’还过来给我请安。我问他们:‘你们二小子做什么?’他们说:‘见面分一半。’我不答应,他们便倚仗人多,与我交手。他们也赢不了我,偏巧我把银子丢了。我一检银子,他们就把我耳朵给削了去。今天活该回头把他们两个人害了,我正好报仇。有银子多少,你们大家分,我不要。”
纪方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就是罢。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王贵附耳对纪方说了几句悄悄话,纪方点头表示明白。他来到东配房,问道:“二位想吃点什么?”
陈亮看了看纪方,问道:“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纪方笑了笑说道:“有炒豆腐、烩豆腐、豆腐干、豆腐丝。”
陈亮闻言,皱了皱眉说道:“不吃这些,有别的没有?”
纪方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别的了。我们掌灶的被人家请去办喜事了,连我们家伙都借了去了。你要吃酒的话,我们可以宰两只小鸡子,白煮煮,无酱油。惟有酒没酒壶,要喝就拿瓶打二斤。”
陈亮闻言,无奈地说道:“就是罢。那就拿二斤瓶打二斤酒来,再烧两只鸡。”
纪方应了一声,便去准备酒菜了。不一会儿,他便将酒菜都拿了进来。雷鸣和陈亮喝了几口酒后,突然陈亮皱了皱眉说道:“不好!二哥,怎么我心里闷得慌?”
雷鸣也捂着胸口说道:“我的心里也是如此!这是怎么回事?”
陈亮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声说道:“哎呀!合字朵尺窑吗?(这是江湖黑话,意思是“我们中计了!”)”
说着话,雷鸣已经翻身跌倒在地。伙计一瞧,连忙跑去告诉王贵:“寨主!这两个人已经不行了!”
王贵闻言,大喜过望地说道:“好!”
陈亮此时心尚明白,他一听是青苗神王贵的声音,情知今日没了命了。他心中暗自懊悔,没想到今日会栽在王贵的手里。
不一会儿,陈亮也躺在了地上。伙计见状,连忙告诉王贵。王贵说道:“他们两个人身上有一包三十两银子,那是我劫的人家的。还有一包五两银子,那是找的。他们身上倘有多余的银子,我不要了,均是你们伙计的。”
伙计一听,心中有些不悦。他心想:先说为报仇,这时又要银子了。分赃没分,犯法有名。这算怎么回事呢?然而,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贵拿着刀,由上房出来,要杀雷鸣和陈亮。他刚走到东房台阶上,就听外面有人叩门,大声喊道:“开门开门!睡觉来了!”
王贵一听,心中有些恼怒。他对纪方说道:“你先把外面的人支发走了,莫教他来搅我。”
纪方应了一声,便来到门洞问道:“谁呀?”
外面的人说道:“我睡觉来的。”
纪方说道:“住店没有空房间了。”
外面的人说道:“上房没有,就住配房。”
纪方说道:“配房也没有了。”
外面的人说道:“配房住满了,那就厨房吧。”
纪方隔门缝一看,原来是个和尚。他心中暗自嘀咕:这和尚怎么这个时候来住店呢?真是麻烦!
书中交代,来者正是济公。原来日中在小镇店时,济公同郑雄、马俊、柴、杜二位班头在酒馆吃酒。吃完了酒后,天尚未晴。郑雄对济公说道:“师父,你我今天就住在这后面店内吧,倒也方便。”
济公点了点头说道:“好。”
于是,他们便来到店中说了回话后各自安歇了。睡到有二更天时,济公突然对柴、杜二班头说道:“你们二人跟我起来拿华云龙去!他在树林上吊呢!”
柴、杜二班头闻言一愣,问道:“真的么?”
济公点了点头说道:“真的。”
二人闻言便起来了,同济公出了店门。此时天还下雨未晴,柴头问道:“师父!华云龙在哪里上吊呢?”
济公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柴头闻言气得直咬牙,说道:“不知你说什么?”
济公笑道:“我叫你两人起来逛逛雨景嘛!上头下雨底下踏泥,这比睡觉还好玩呢!”
柴头、杜头两个气得直吹胡子瞪眼,却也不好言语什么。他们跟着济公来到了董家店首,济公讨过包袱重新包大了些包裹好后才去叫门。
伙计隔门缝一窥见是个和尚便说道:“没房了。”
济公说道:“别的不妨!惟我是保镖的怕物丢了道上赔不起人家!我故恳求一宿。”
伙计隔门缝又窥了窥说道:“你是个和尚怎么说是保镖?”
济公笑道:“我保的暗镖。”
伙计问道:“你保的是什么物件?”
济公神秘地说道:“水晶猫儿眼、整枝珊瑚树、古玩等货。”
伙计一听心中大喜,连忙进去告诉王贵:“外面来了一个和尚暗保镖的!净是值钱重货宝贝等物!咱们先发大财好不好?这次做成了倒有几万!每人可分七八千!”
王贵闻言也大喜过望地说道:“也好!先把东属领上让他上房去!”
伙计来到外面开门将济公迎了进来。济公要施佛法大显神通报应贼人搭救雷鸣和陈亮,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