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卫禾安自不会当着裴景初的面说。
“对了,阿景,关于你说的裴景昭的身世,已经有些眉目了。”
“哦?”
闻言,裴景初放下刚端起来的茶杯,惊讶地看着卫禾安。
卫禾安也是占了上辈子的便宜,要不是裴景昭最后将身世说出来,她还真死不瞑目。
这辈子有了结果,再往前推就很容易了。
“前段时间有消息传出,镇国将军府似乎有人一直在找着什么人。”
卫禾安把现在查到的消息都同裴景初说了,“胎记形状与裴兄说的一致。”
“说是重金悬赏呢,阿景不如到了会试时去拿悬赏?”
她倒要看看这裴景昭这辈子如何躲过这一劫。
“好啊,我求之不得。”
镇国将军尉迟靖,正二品,骁勇善战,有实权,是先帝所封。
也是少有的非宗室子弟。
如今被关在这京都“养老”,地方军务移交给了自家儿子。
镇国将军嫡女也是如今的皇后,育有儿子,即大皇子苍烨,与五皇子苍烁。
皇帝已经日渐衰老,朝堂之上立太子之风屡禁不止,大皇子居长居嫡,无论如何这太子之位都越不过他才是。
可老皇帝硬是不立太子,还放话属意二皇子苍裕,也就是出生丞相府的贵妃之子。
可见今上多么忌惮武将。
镇国将军府,应该很有钱才对。
裴景初眉梢微动:“阿禾这么相信我会中举?”
卫禾安坚定的点头,笃定道:“自然。”
一时间,裴景初怔住了,他发现好像自己对卫禾安的感情越来越深。
“对了,阿禾,”裴景初觉得眼睛有些热,连忙垂下眼睛,从怀里掏出了三根发簪,“这是我让人按照我们定情之物的样式打造的,不要总带着木簪子了。”
配不上你。
好在发簪是禾苗样式,男女都可戴,不然卫禾安即使不被人认出身份,也要被人嘀咕是个变态了。
卫禾安定定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金、银、玉的发簪,眼睛何时红了都不知道了。
前世,那个发簪她一直没舍得戴,直到许多年后,她成为了皇后,才日常佩戴。
那时她足够尊贵,不需要一根簪子彰显自己的地位。
裴景初也从未说过要她不要戴木簪。
因为他日后送了许多簪子,但样式都不相同,他说:“木簪是定情之物,要独一无二才好。”
卫禾安看着裴景初,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们的定情信物不是独一无二的了。”
裴景初握着发簪的手下意识紧了紧,他好像做错事了。
他抿了抿唇,连忙解释道:
“是独一无二的,那是我自己做的,这些是别人做的,不一样的。”
“而且……”裴景初脑中飞快想着理由,“而且我的心意是独一无二的,簪子不过是个载体。”
卫禾安不知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样的……”
她重生后,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裴景初还会不会像日后那样爱她呢?
卫禾安第一次觉得和裴景初这样远。
她真切地意识到,他们隔了一辈子的距离。
那她的那些信誓旦旦还会成真吗?
裴景初也顾不得什么狗屁礼仪,上前搂住了哭泣不止的卫禾安。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阿禾别哭,我再给你雕刻别的发簪可好?”
卫禾安哭的撕心裂肺,她手握拳抵着胸口道:“不好,不好,我只要那一个。”
裴景初轻轻拍着卫禾安的背。
“好好好,都听你的,我把他们都融了行吗?”
“不行,”卫禾安摇头,“融了它们就不存在了吗?”
“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
卫禾安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倒在裴景初怀里:“你为什么要让别人给我打造发簪,还按照定情之物打造,为什么?”
“我……”裴景初语塞,“我只是觉得木簪子配不上你……”
“可是你当初就很有钱了,你大可以让人按照定情信物样式打造这些,可你为什么没有?”
裴景初恍然大悟:“因为……”
因为那是我的心意。
“因为那是你的心意。”
卫禾安推开裴景初的手,背过身去:“阿景,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走吧。”
裴景初看着卫禾安悲伤而又决绝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束手无措。
片刻后,他站在了门口,门后就是卫禾安压抑的哭声。
裴景初慌不择路地问道:“小小,我该怎么办?”
裴小小看完了全程,机械音第一次带了慌乱:“我,我也不知道啊……”
人类的情感太过复杂,它处理不好啊!
它连卫禾安为什么哭都不理解,发簪多不好吗?
还能换着带呢。
卫禾安让裴景初走,可裴景初压根不敢走,电视剧里都有,话不说清楚就会产生误会,产生误会就会给别人可乘之机。
有可乘之机,他们就完了。
裴小小弱弱提议道:“……要不,你再做一个别的发簪?换一个定情信物呢?”
裴景初幽幽道:“你知道什么是定情信物吗?”
“那根木簪可是见证了我们确定爱意的时刻,是随便能换的吗?”
裴小小叹了一口气:“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裴景初也叹了一口气。
他背靠着门边,看着走廊窗外的天空,脑子里满是卫禾安情绪崩溃的模样。
他第一次见卫禾安这样伤心,他发誓日后再也不会让卫禾安像今天这般哭泣。
门后压抑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裴景初的心也跟着凌迟,仿佛有人拿了一把生锈的锯子,不停地切割着他的心。
他闭了闭眼,实在听不得这声音。
裴景初心一横,抬起脚就走了。
裴小小猛吸一口气,哆哆嗦嗦问:“宿主,你要干嘛,就这么走了吗?”
“你不是说有误会会给别人可乘之机吗?”
“宿主,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诶诶诶,宿主,你冷静,冷静,深呼吸。”
裴景初全然不顾裴小小的劝阻,步伐坚定。
这屋子本就不隔音,否则卫禾安也不至于连哭泣都压着声音。
卫禾安自然听到了裴景初离开的声音,心下更加凄凉。
何至于此呢?
可她第一次如此害怕,之前无论再如何变化,她都没像今日一般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