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玄霄子点头确认,李贤阳心中一定,但警惕并未放松。他仔细观察着那摇摇欲坠的淡金光罩和三根石柱。
这阵法显然已是强弩之末,能量即将耗尽。若非如此,恐怕也轮不到他来到这里。
“前辈,我该如何助你?”李贤阳沉声问道。他对于阵法了解不多,强行破阵恐怕会适得其反。
玄霄子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三根石柱中光芒最黯淡、裂纹最多的一根,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注入灵力”的手势。
他的意思很明显:阵法核心即将崩溃,需要外部灵力注入,暂时稳定阵法,他才能有机会脱身!
李贤阳目光闪烁。注入灵力,意味着他需要靠近,并且会在短时间内消耗自身力量,在这诡异的落魂谷中,这无疑是有风险的。
但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空手而回。
“墨灵,退后些,警戒四周。”李贤阳吩咐道。
“嗯!”墨灵立刻乖巧地退到一块巨石后,紧张地观察着周围的迷雾。
李贤阳深吸一口气,走到那根指定的石柱前。石柱上的符文古老而复杂,此刻却黯淡无光,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他伸出手掌,按在石柱上,体内《九转雷元诀》运转,精纯的雷灵力缓缓渡入其中。
“嗡——”
石柱接收到灵力,微微一颤,表面符文亮起一丝微弱的毫光,那即将破碎的淡金光罩似乎也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然而,李贤阳的眉头却皱了起来。这石柱如同一个无底洞,他输入的灵力如同泥牛入海,效果微乎其微!照这个速度,就算把他吸干,也未必能稳住阵法!
而且,他感觉到自己渡入的雷灵力,与这阵法本身的能量属性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甚至隐隐产生排斥!
光罩内的玄霄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眼中闪过一丝焦急和无奈。他显然没料到,前来救援的会是一个身具雷灵根的修士,这与维持阵法的土、木属性灵力相冲!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那根本就裂纹遍布的石柱,因为属性相冲的灵力注入,反而加速了崩溃!一道巨大的裂纹从顶端蔓延而下!
“不好!”李贤阳脸色一变,猛地收手后撤!
几乎在他后撤的同一时间!
“轰隆!!”
那根石柱轰然炸裂!碎石四溅!
另外两根石柱也受到牵连,灵光瞬间熄灭,裂纹迅速蔓延!
支撑着淡金光罩的三根阵基,彻底崩溃!
“噗——”
光罩内的玄霄子受到阵法反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急剧衰落,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而那失去了支撑的淡金光罩,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灰雾之中!
恐怖的、浓郁了数倍的落魂迷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扑向倒在地上的玄霄子!那针对神魂的侵蚀之力,足以在几个呼吸间,将一个炼气后期修士的神魂彻底磨灭!
玄霄子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解脱,似乎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
李贤阳动了!
他来不及多想,体内雷灵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咆哮!璀璨的紫色雷光从他体内爆发开来,不再是薄薄的防护层,而是化作一个直径约一丈的、完全由跳跃电弧构成的雷霆领域!
“滋啦啦——!”
至阳至刚的雷霆之力与阴寒侵蚀的落魂迷雾剧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雾气如同遇到克星,被强行逼退在雷霆领域之外,无法侵入分毫!
李贤阳一个箭步冲入领域中心,一把抓起气息奄奄的玄霄子,将他护在身后。同时,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维持这雷霆领域对抗整个落魂谷的迷雾,对他的灵力和神识都是极其恐怖的消耗!
“走!”
他低喝一声,拉着玄霄子,顶着雷霆领域,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退去!每一步迈出,都感觉灵力在飞速流逝!
墨灵也反应过来,连忙跟上,紧贴在雷霆领域的边缘。
周围的落魂迷雾仿佛被激怒了,疯狂地翻涌、冲击着雷霆领域,幻化出各种狰狞的鬼影,发出无声的嘶嚎,试图瓦解这讨厌的雷光。
李贤阳咬紧牙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必须尽快离开落魂谷的核心区域!
他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和方向感,沿着原路拼命狂奔。雷霆领域在浓雾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暂时的安全通道,所过之处,雾气退避,隐藏在雾中的魂蜥等妖物更是惊惶逃窜,不敢靠近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李贤阳感觉自己的灵力即将枯竭,神识也开始刺痛模糊时,周围的雾气终于开始变淡,前方隐约出现了那片枯死的黑树林!
他精神一振,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冲出了浓郁雾区的范围!
“噗通!”
一出雾区,李贤阳便再也支撑不住,雷霆领域瞬间消散,他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都被汗水浸透,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墨灵赶紧上前扶住他,小脸上满是焦急:“恩公!”
而被李贤阳护在身后的玄霄子,虽然依旧虚弱,但脱离了落魂迷雾的侵蚀,情况总算没有继续恶化。他躺在地上,看着几乎脱力的李贤阳,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深深的感激与震撼。
他没想到,这个他推演中的“破劫之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用如此霸道的雷法,硬生生将他从绝境中救了出来!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贤阳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他取出灵石,快速汲取着灵气,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看向同样在调息的玄霄子,没有说话,等待着他开口。
玄霄子缓缓坐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与睿智。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道袍,对着李贤阳,郑重地拱手一拜:
“老道玄霄子,多谢小友救命之恩!此恩,没齿难忘!”
李贤阳侧身避开半礼,淡淡道:“前辈不必多礼。我收到传讯,前来查看,恰逢其会而已。”
玄霄子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传讯符乃是老道仓促间炼制,范围有限且极易被干扰,能恰好被小友收到,已是天意。更何况,小友不惜耗费本源,以雷霆之力硬抗落魂迷雾,此等恩情,岂是‘恰逢其会’四字可以概括。”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李贤阳,仿佛要将他看透:“若老道所料不差,小友便是那身具变异雷灵根,以飞刀之术搅动黑山风云的李贤阳吧?”
李贤阳瞳孔微缩,心中凛然。这老道果然不简单,虽然重伤濒死,却似乎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
“前辈知道是我?”李贤阳没有否认,反问道。
玄霄子微微一笑,带着一丝高深莫测:“天机阁虽已不容老道,但推演卜算之能,尚存几分。小友乃‘破劫’关键之象,老道早已关注多时。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般情景下与小友相见。”
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追忆与愤懑之色:“老道之所以沦落至此,皆因窥探天机,发现了阁中一些……见不得光的隐秘,不愿同流合污,反遭追杀,重伤逃遁至此,依靠一座残破古阵苟延残喘,若非小友……”
李贤阳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天机阁内部的恩怨,他不想过多置喙。他更关心的是,这位“导师”能给他带来什么。
玄霄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再赘述自己的遭遇。他神色一正,说道:“小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老道观小友雷法虽凌厉,却失之精微;飞刀虽诡绝,却限于‘器’之藩篱。若小友不弃,老道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助小友完善雷法,明晰道途,以应对将来之天地大劫!”
说着,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向自己的眉心,一团氤氲着玄奥气息的白色光球缓缓凝聚。
“此乃老道关于《九天雷元总纲》部分精义、阵法基础、以及修真界诸多秘辛的感悟印记,便赠予小友,算是……聊表谢意!”
话音落下,那白色光球缓缓飞向李贤阳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