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神之舞？”
风辞酒掏了掏耳朵，一脸“你刚刚说啥我没听清”的表情。
“我说，你们昊天神殿是懂艺术的。把人做成电池，再抽人家的怨气做个手办打自己人，这操作，绝绝子。建议申遗。”
忘尘子依旧保持着那副得道高人的温和微笑：“能成为‘元序古神’秩序的一部分，是她们的荣幸。杂草，就该有作为肥料的觉悟。”
“我觉悟你奶奶个腿！”
燕如玉第一个忍不住，血色长枪一震，整个人化作一道红线，直刺忘尘子面门。
然而，她刚冲到一半，那道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凤舞虚影便动了。
没有翅膀扇动，它只是瞬移般出现在燕如玉面前，抬手，一爪抓下。
不是实体，却带着洞穿一切的法则之力。
燕如玉瞳孔骤缩，横枪格挡。
两者相撞，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燕如玉的身形倒飞而回，比去时更快，重重砸在飞舟的护罩上，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握枪的手在剧烈颤抖，枪杆上，一缕黑色的死寂之气正在蔓延，疯狂吞噬着长枪的灵性。
“看到了吗？”忘尘子轻啜一口茶，慢悠悠地评价，“由最纯粹的生命本源，混杂着对整个世界的怨恨所催生出的寂灭神威。这是艺术，是力量的极致体现。”
“你闭嘴！”
鬼厉的双眼已经彻底化为赤红。
噬魂棍上黑气与金光交织沸腾，他一步踏出，人已至半空，当头一棍，朝着那凤舞虚影砸下。
他可以不在乎林碧痕是不是碧瑶，但他不能容忍与碧瑶相伴千年的黄鸟，被人如此折辱！
凤舞虚影抬起那张没有五官的脸，面对着鬼厉这饱含怒火的一击，竟做出一个歪头的动作，似乎在……疑惑？
下一秒，它同样抬起手臂，五指张开，掌心一团漆黑的火焰凝聚。
那是……
鬼厉心中一寒。
那是被污染、被扭曲后的凤凰神火！
轰！
噬魂棍与黑色神火对撞，狂暴的力量席卷四方。鬼厉闷哼一声，被震得连退数步，而那凤舞虚影，却只是晃了晃，黑色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没用的。”萧玦脸色铁青，手中的断剑“问心”发出悲鸣，“这东西的能量直接来源于大阵，除非破掉整个‘枯荣献祭大阵’，否则它的力量无穷无尽！”
“那又如何？”
陆雪琪白衣飘袂，已然出鞘的天琊绽放出澄澈的蓝光，她人与剑仿佛合为一体。
“此等邪物，便当斩之！”
清冷的剑光，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第一缕晨曦，精准地刺向凤舞虚影的眉心。
与此同时，墨渊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虚影背后，覆盖着重甲的拳头，带着吞噬一切的法则之力，无声地捣向其后心。
燕如玉擦去血迹，再次挺枪而上。
风辞酒双手一洒，数十颗五颜六色的阵法豆子飞出，在半空中瞬间引爆，化作迟缓、虚弱、混乱等各种光环，试图套在虚影身上。
一时间，飞舟之上，除了苏轻言和林碧痕，所有人都动了。
然而，那凤舞虚影面对这全方位的围攻，只是抬起了头。
一声无形的尖啸，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陆雪琪的剑光寸寸碎裂。
墨渊的拳头仿佛打入了虚无。
燕如玉的长枪被黑火缠上，发出一阵哀鸣。
风辞酒的阵法光环，在接触到虚影的瞬间，便被那股寂灭之气彻底“杀死”，化为乌有。
所有人，同时被一股无可抵御的力量震飞！
忘尘子依旧在笑，他甚至还有闲心为自己的茶杯续上水：“都说了，这是艺术。你们这种粗暴的打打杀杀，是无法理解其中真谛的。”
就在这时，那凤-舞-虚影似乎觉得解决了麻烦，转身，竟朝着山谷中心那棵枯萎的“焚天梧桐木”飞去。
而在那梧桐木之下，数十道灰白的身影缓缓站起。
他们身穿古老的妖族服饰，眼神空洞，动作僵硬，身上散发着与这片死地别无二致的枯寂气息。
是那些守护圣地的妖族长老，他们都成了“咒奴”。
“不好！”苏轻言脸色大变，“它要回去吸收力量，并且唤醒所有咒奴！一旦让它们全部出动，我们就再没机会靠近那两个本源光球了！”
众人心头一沉。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打又打不过，耗又耗不起，对方还能摇人。
这踏马怎么玩？
忘尘子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欣赏着众人脸上那副绝望又愤怒的表情，就像在欣赏一副完美的画卷。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有一个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碧痕。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飞向梧桐木的凤舞虚影，看着那些站起来的“咒奴”，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段冗长的加载动画。
“表演完了？”
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忘尘子饶有兴致地看向她：“哦？这位仙子，莫非你还有什么更高明的见解？”
“见解谈不上。”林碧-痕抬起缠绕着弑天锁链的右臂，对着那凤舞虚影，活动了一下手腕，“就是觉得你这个程序，写得太烂了。”
“程序？”忘尘子一愣，什么鬼东西？。
“一个死循环，调用了一堆冗余的垃圾指令，林碧痕的语气，充满了对无能程序员的鄙夷，“最可笑的是，你居然还留了个能被任意外部工具接管的调试端口。”
忘尘子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他听不懂什么叫cpU，什么叫端口，但他从林碧痕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极致的蔑视。
那不是力量上的蔑视，而是一种……造物主对一件残次品的蔑视。
“你在说什……”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林碧痕的弑天锁链，动了。
翠绿色的锁链没有攻向凤舞虚影，也没有攻向忘尘子，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直接刺入了……虚空。
“差评理由一：非法调用核心生命体作为能源模块，违反《万物基本生存法》。”
锁链的前端，瞬间分化出亿万条比神念更细微的绿色丝线，逆流而上，直接连接到了那两个巨大的本源光球之上。
嗡——
凤舞和木灵犀的本源光球剧烈一颤，那疯狂抽取她们力量的诅咒锁链，速度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差评理由二：制造傀儡逻辑混乱，存在指令溢出风险，容易造成目标失控。”
另一部分绿色丝线，精准地缠上了即将飞到梧桐木上的凤舞虚影，以及下方那几十个“咒奴”。
锁链没有攻击，而是像病毒扫描软件一样，飞速地读取着它们身上的“诅咒指令”。
“你……你在做什么？！”忘尘子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的从容荡然无存。
“做什么？”林碧痕抬眼，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弑神之舞’跳得太丑了。”
“我来帮你……强制结束进程。”
“处理意见：一键卸载。”
话音落下的瞬间，弑天锁链光芒暴涨！
“滋啦——”
那道不可一世的凤舞虚影，那几十个已经站起来的“咒奴”，身上同时爆开无数绿色的数据流。
它们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
脸上的疯狂、空洞、死寂，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的乱码，迅速消退。
凤舞虚影那黑色的火焰熄灭了，它的身体变得透明，在彻底消散前，那张模糊的脸，似乎朝着鬼厉的方向，微微动了一下。
而那些妖族长老所化的“咒奴”，他们眼中的死灰色褪去，竟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们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周围这片死寂的圣地，浑浊的眼中，流下了两行灰白的泪。
然后，没有挣扎，没有咆哮。
他们对着梧桐木的方向，齐齐跪下，行了最后一个大礼。
下一秒，他们的身体，连同那道凤舞虚影一起，化作了漫天最纯粹的金色光点，如同下了一场盛大的光雨，纷纷扬扬地飘向那两个被囚禁的本源光球，为她们补充着被夺走的生机。
一击。
甚至不能算是一击。
只是几句“差评”，一个“卸载”。
忘尘子引以为傲的“艺术品”，他用来戏耍众人的“弑神之舞”，连同他布下的后手，被删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成了对方的“回血包”。
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强。
风辞酒张着嘴，手里的酒葫芦都忘了塞回去。
鬼厉怔怔地看着那片光雨，握着噬魂的手，指节发白。
“你……你究竟是谁？！”
忘尘子死死盯着林碧痕，眼中的惊骇已经变成了恐惧。这种直接从规则层面抹除他术法的手段，他闻所未闻！
林碧痕收回弑天锁链，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抬头望向山谷中心那两个被光雨滋润后，略微稳定了一些的光球。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由怨念和神火交织的黑红巨茧之上。
“现在，没人打扰了。”
她一步踏出，朝着那巨茧飞去。
“该谈谈，这笔坏账的赔偿问题了。”
忘尘子见状，脸上恐惧的神色反而化为一抹狰狞的疯狂。
“哈哈……哈哈哈哈！无知！你以为你破了我的傀儡术就赢了吗？你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他猛地一拍石桌，厉声狂笑：“那不是囚笼！那是封印！你现在过去，只会亲手放出——一个真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