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朱鸣简直像着了魔,完成寺院的工作后,就一头扎进书房看书。
朱鸣把《博物志》《齐民要术》《古今注》轮换着看。
朱鸣有时捧着《齐民要术》蹲在菜地头,对着白菜苗对照“作物病虫害”的记载。
有时她跑到河边,寻找书中记载的疗伤灵草。
赵阿七见她总对着草叶发呆,打趣道:
“小芳,你这看书看的,莫不是要当大夫了?”
朱鸣抬头,对他笑了笑:
“赵哥,你看这草,书上说叫‘马齿苋’,能治腹泻呢。”
朱鸣指着墙角外的野菜,眼里闪着发现新事物的亮光——
这些书本里精彩的知识,打开了朱鸣对九州大陆这个世界的好奇心。
朱鸣仿佛脑子里装了个小算盘,看到什么东西都想琢磨出些门道。
也许这就是朱熹鼓励世人做的“格物致知”吧。
连玄乐路过书房,见她边看边在纸上画些歪歪扭扭的地图,都忍不住点头:
“神识开了窍,眼里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朱鸣在书房泡到第二十天时,案头的杂学书已几乎看完——
该翻的都翻遍了,连《古今注》里“农具演变”的插图都被她临摹了三遍。
这天午后,朱鸣正对着《齐民要术》里“酿酒法”琢磨,
玄乐背着双手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书架,忽然笑道:
“小芳啊,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书房了。”
朱鸣一愣,抬头看向玄乐。
“我这书房里的书,能入你眼的,差不多都被你看完了。”
玄乐指了指墙角那空空如也的箱子接着对朱鸣说道:
“剩下的要么是佛经,要么是些陈年旧账,对你眼下用处不大。”
他从袖中取出三本线装书,递过来,“这三本,你拿去看。”
朱鸣接过一看,封面上的字她都认得:
《黄庭经》《心经》《春秋》。
她心里一动,轻声道:
“长老,这《黄庭经》是道家经典,《心经》是佛门要义,《春秋》是儒家典籍……”
“您是想让我……兼修三教?”
玄乐抚着胡须,眼里带着赞许:“你倒是一眼看穿了。”
玄乐在案边坐下,语气严肃了些。
“修行不止于拳脚,处世不止于善恶。”
“这九州之大,三教九流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道理。”
“你往后要走的路,怕是不局限于这皇觉寺,”
“你若只是守着一种见识,迟早要碰壁。”
玄乐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送你这三本书,并不是让你皈依哪门哪派。”
“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九流本一家。”
“我想让你知道——”
儒讲‘入世’,教你怎么担责;
道讲‘自然’,教你怎么顺势;
佛讲‘慈悲’,教你怎么容人。
“把这三样揉进心里,再去见世间人,才看得清谁可交,谁可防,谁能成你的助力。”
“您的意思是……?”
“那些像白莲教、弥勒教,还有圣火教、明教,甚至红巾军之类的……也可以接触?”
朱鸣握书的手指紧了紧,她在杂学书里见过这些三教九流。
他们有的被写得十恶不赦,有的却记着赈济灾民的善举。
更何况,朱鸣之前还在清风寨接触过红巾众,有些了解。
“可接触,不代表可轻信。”玄乐目光清亮。
“红巾军里有草莽英雄,白莲教里也有奸猾之徒。”
“就像儒门会有伪君子,佛门也会有假僧人。”
“你得靠自己去看,用心去分辨——”
“听其言,观其行,再对照你心里的秤,才能做出判断。”
玄乐笑了笑,对朱鸣说道:
“说不定哪天,这些人里,就有能帮你成大事的呢。”
朱鸣低头看着《黄庭经》的封面,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
“长老,这《黄庭经》……莫不是您一位姓张的道门朋友所赠?”
朱鸣在翻《黄庭经》这本书时,看到一张夹在书里的字条,写着“张兄所赠《黄庭经》”。
“这个张道人,应该是玄乐师傅很好的朋友吧。”
玄乐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原本眯着的眼睛陡然睁开,表情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
朱鸣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
她本想看看之前遇到的张半仙是不是玄乐的好朋友,现在看来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
玄乐盯着朱鸣看了片刻,眼神渐渐缓和。
玄乐没再继续追问,只是重新垂下眼帘,捻起了佛珠,声音轻得像风。
“张君宝师兄他啊……确是位奇人。只是缘分浅……我们已经多年未见了。”
他站起身,往门口走,又回头道:
“那三本书慢慢看,看不懂的……等你遇着事了,自然就懂了。”
朱鸣握着那三本薄薄的书,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心里像被投了颗石子。
玄乐的话,张半仙的谜,还有那些藏在书里的“三教九流”……
这世界的复杂,远不止她从杂学书里读到的那些。
“白莲教、弥勒教,还有圣火教、明教,红巾军……”
“这些民间的三教九流会是什么样的呢?”朱鸣暗暗思索。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认识这些人吧,说不定还会加入他们,甚至是领导他们。
朱鸣内心泛起波澜,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一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