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拉·轰隆的悬停并非完全静止，巨大的龙翼以精确到厘米的幅度细微调整，对抗着地心引力和气流，发出低沉而稳定的呼啸声。它那双熔金色的竖瞳，如同两个高精度瞄准镜，牢牢锁定在魔王身上，完全无视了周围迅速集结、剑拔弩张的守卫部队。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臭氧和某种高级润滑油混合的奇特气味。
“生意？” 魔王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龙翼扇动的噪音，仿佛直接在斯卡拉的听觉器官旁响起。他没有询问身份或来意，直接切入核心，这让红龙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更浓厚的兴趣。
“没错！生意！” 斯卡拉洪亮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吾观察你们这小地方有段时间了。防御体系……啧，原始！缺乏想象力！魔法护盾硬扛，城墙被动挨打，太落后了！” 它巨大的龙头摇了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看你们击退天使和恶魔的方式，能量运用效率低下，形式感……几乎为零！”
它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只前爪——那只爪子明显经过改造，关节处覆盖着金属护甲，爪尖闪烁着能量回路的微光——指向四周的防御工事：“看看这些塔楼，方方正正，毫无美学！看看这些城墙，除了厚，还有什么？你们需要的是……威慑！是让任何敢抬头看的家伙，眼睛都被爆炸的光芒闪瞎的终极艺术！”
“吾的‘移动军火库’理念，就是将整个堡垒，打造成一件攻防一体、随时能让天空和大地‘歌唱’的终极兵器！” 斯卡拉的意念混合着声音，带着狂热的感染力，“想象一下！当敌人来袭，迎接他们的不是单调的魔法飞弹，而是由数百门灵能加持的速射炮编织的死亡交响乐！是精准制导的‘龙息破甲弹’在百里外点名！是覆盖式轰炸将大地犁成他们最熟悉的坟场！”
它巨大的尾巴兴奋地摆动，尾尖一个类似制退器的装置喷出些许热气：“吾可以提供设计、技术，甚至亲爪帮你们改造！材料，能源，人力，你们来出！作为回报，吾只要一个专属工坊，无限量的实验材料，以及……” 它的目光扫过魔王，“你们不能干涉吾的艺术创作！当然，成果可以优先给你们用。”
这简直是将整个堡垒的防御体系，交给一个刚刚闯进来、用音爆震晕了巡逻队的陌生红龙来折腾。任何一个理智的统治者都会断然拒绝，或者至少极度怀疑。
似乎看出了潜在的质疑，斯卡拉决定加点“说服力”。
“看来需要一点直观的展示。” 它咧开嘴，露出森白的利齿，其中一颗牙齿似乎被替换成了某种发射管。它没有动用那个，而是抬起了另一只前爪，爪心一个可开合的装甲板滑开，露出一个多孔装置。
“看好了！那个废弃的西侧城墙段，对，就是破了个大洞还没修好的那里！” 它随爪一指。
下一秒，数道细长的、灼白的射线从它爪心装置中无声射出，速度极快，几乎在发出的瞬间就命了目标。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阵尖锐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嘶鸣。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那段由坚硬青石和部分金属加固的城墙，在被命中的点位上瞬间亮起刺眼的白光，随即如同被高温灼烧的蜡像般，无声无息地汽化、消失，留下几个边缘光滑、如同镜面般的圆形孔洞。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与造成的破坏形成强烈反差。
“【龙炎瓦解射线】，小玩意儿。” 斯卡拉轻描淡写地收起爪子，“对付单个高价值目标，或者需要精确开洞的时候挺好用。”
不等众人从这寂静的毁灭中回过神，它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的动作明显不同，胸腔内传来沉闷的能量汇聚声，喉咙部位的改造结构发出幽幽蓝光。
“然后是……范围清理。” 它对准了堡垒外一片无人、但布满嶙峋巨石的荒地。
“吼——！！！”
不再是单纯的龙吼，而是混合了某种规律性脉冲的恐怖轰鸣。从它口中喷涌而出的，并非传统的锥形火焰，而是无数道拖曳着赤红色尾焰的能量弹丸，如同金属风暴般倾泻而出！这些弹丸并非胡乱散射，而是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覆盖了整片巨石区域。
“砰砰砰砰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瞬间响起，大地剧烈震颤，火光与烟尘冲天而起，将那片区域彻底淹没。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吹到了堡垒广场，让不少人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几秒钟后，烟尘稍稍散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那片原本巨石林立的荒地，此刻已经被彻底夷为平地，只剩下焦黑的、布满弹坑的土地，如同被无数巨犁反复翻耕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臭氧味。
“【‘争论终结者’多管龙息霰弹枪】，覆盖式火力。” 斯卡拉满意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两串火星，“怎么样？是不是比那种‘biu~biu~’的魔法飞弹带劲多了？”
全场一片寂静，只有红龙粗重的呼吸和能量装置冷却的细微嗡鸣。大多数人都被这简单粗暴、却又充满技术含量的火力展示所震撼。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却充满激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我靠！饱和打击！金属风暴！这他妈是……这是‘喀秋莎’浪漫加上阿帕奇的精准？！大佬！收下我的膝盖！” 费舍尔不知何时已经从掩体后钻了出来，脸上满是烟灰，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斯卡拉……的武器系统。他完全忘记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找到同好的极度兴奋。
他手舞足蹈，试图用通用语夹杂着一些生造词向斯卡拉表达：“那个！那个多管的！是不是用的旋转弹膛供弹？能量源是直接转化龙息还是独立核心？后坐力怎么解决的？还有那个射线，是粒子束还是高频激光？有没有考虑加装‘圣光’或者‘暗影’属性附魔，搞个属性克制？”
斯卡拉原本傲慢的眼神，在听到费舍尔这一连串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明显切中要害的“专业问题”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惊讶，随即转化为了……知己相逢的狂喜。
“哦？你这小绿皮……有点意思！” 斯卡拉的龙头低下来，凑近费舍尔，熔金色的瞳孔仔细打量着他，“居然知道旋转供弹和能量属性附魔的概念？虽然表述粗陋，但方向没错！比那些只会念叨‘古老荣耀’和‘魔法奥秘’的蠢货强多了！”
它甚至用一根经过改造的爪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一个多管发射器：“看，这里就是独立灵能核心，负责给速射武器供能，龙息是后备和用来搞大场面的。后坐力？哈！看看吾的肩甲结构，三重液压缓冲加上灵能反向对冲阵列……”
一龙一哥布林，竟然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广场上，热火朝天地讨论起了武器设计原理，听得周围的矮人工匠和人类法师目瞪口呆，有些词汇他们甚至无法理解。
魔王始终静立原地，量子瞳孔记录着斯卡拉展示的每一种武器的能量波动、作用机制、破坏效果，以及它与费舍尔交流时暴露出的更多技术细节和性格特质。
【技术评估：武器系统设计理念先进，融合生物能与灵导科技，部分技术对现有防御体系有颠覆性提升潜力。风险：不可控性高，能源消耗巨大，存在过度破坏风险。性格评估：极度傲慢，技术至上，有强烈表现欲，可通过技术认可与资源供给进行引导。】
就在斯卡拉与费舍尔就“爆炸艺术的颜色搭配”争论不休时，魔王开口了，声音依旧平稳，直接打断了他们的“技术交流”。
“可以。”
简单的两个字，让广场再次安静下来。连斯卡拉都愣了一下，巨大的龙头转回来：“嗯？你说什么？”
“允许你对堡垒防御体系，进行有限度的改造试点。” 魔王清晰地重复，“范围：东区三座防空塔及相连的城墙段。材料由堡垒后勤按需供给，但需经Nova审核。改造方案及过程，全程受Nova监控。”
他没有提报酬，没有提信任，只是给出了一个框架。试点，审核，监控。既给予了空间，又划定了边界，将风险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
斯卡拉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权衡。它喜欢“艺术创作自由”，但魔王的直接和这种冰冷的掌控力，反而让它觉得……靠谱。比那些满口承诺却暗藏心思的虚伪家伙强。
“……成交！” 斯卡拉最终点了点巨大的头颅，“你会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防御艺术！不过……” 它突然又补充道，带着一丝技术宅的执着，“等试点成功，你得允许吾在正式部署时，加装‘炫彩爆炸特效’！艺术需要视觉冲击力！”
魔王没有回应这个要求，只是对Nova的投影微微颔首。投影闪烁了一下，表示指令已接收并开始执行监控预案。
一场看似荒诞不经的“谈判”，以一种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方式，达成了初步协议。费舍尔兴奋地搓着手，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抱着红龙大腿、成为“军火王”副手的美好未来。而其他人，则看着那头开始用仪器扫描东区防空塔、嘴里念叨着“弹道计算”、“射界优化”的红龙，心中充满了不确定感。
堡垒的防御体系，乃至未来的发展方向，似乎即将被这头热爱爆炸的艺术狂龙，带向一个未知的、必然轰鸣不断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