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平静的看着路上因各种原因步行或滞留的人，没有搭人意思。
唐瑶车开的很稳，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只有冯莹莹时不时的嘴唇微张，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觉得没必要这么防备，那些人都是些普通人，车里还能坐2-3个人。
离县城也不算远，估计午后就到了，顺手的事。
又过了片刻她还是问出声：“周哥，我们不能再搭两个人吗？”
周奇头也没回，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嗤。
“呵！”
“我们目的地不是县城，离县城越近人越多，县城里应该没什么重要物资了。”
“如果进了山油不够的话会先丢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但在丢食物之前……”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冷厉：“为了减轻载重我会先把你丢下去！”
后座少女闻言陡然一惊，双眸瞬间放大，心跳都漏了一拍。
周奇转过头，似笑非笑露出些许牙白：“现在你还觉得要搭人吗？”
冯莹莹连忙摇头。
“这里离县城不算太远，路上这些人结伴上路还是可以到达的，前路情况不明，如果在县城能够补充足够物资，我也不介意挑两个人带上。”
“但现在肯定不行。”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看在冯大姐那顿早餐的份上，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丢下你的，毕竟我现在也是觉醒者了。”
周奇转回头，不再多言。
路旁，一个女人回头张望着路面稀疏的车辆。
她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衣，黑红脸颊上有道结痂伤口，看着像是没有带外套。
湿透的棉质衬衫紧贴在身，吊带内衣轮廓十分明显。
她惊喜的看着又一辆车驶来，瞄见副驾周奇立体的五官，猛地扑了过来，吓得唐瑶一个急刹转向。
女人趁此机会趴到车窗，看到司机是个女人，干裂嘴唇迅速开合，惶急叫喊起来。
“帅哥帅哥，带上我们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继续开。”周奇皱眉，唐瑶依言转向加速。
女人脸上全是水渍，尽管外面还在飘雨，冯莹莹依旧可以确定那脸上满是汗水。
“帅哥帅哥，等一等，帮个忙。”女人跟着车子小跑，一手拍打着车窗。
眼见车子马上要提速，女人一把扯开自己领口弯下腰，神情卑微的像条流浪狗：“大哥大哥，我和这美女是不同类型的，你要不要试试？”
“我身材还可以的，大哥你看看……”
“大哥——”
周奇目不斜视，越野车呼啸而去。
“王八蛋——”女人瞬间变脸。
车厢内陷入短暂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和雨刮器单调的刮擦声。
冯莹莹喃喃无语，柳叶弯眉微微皱紧，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边缘一块凝固的暗红色污渍，埋头思量起来。
她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脊椎升起。
车窗外，步履蹒跚的幸存者、绝望的哀求、充满恶意的觊觎……
这一切不再是遥远模糊的景象，而是必须直面的生存背景板。
残酷的现实混合着周奇的话语一阵阵冲击脑海。
是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连食物都丢了。
没有唐瑶姐矫健的身手和冷静的判断，更没有周奇那令人敬畏的觉醒者力量。
只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依靠、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
在这条通往未知、危机四伏的道路上，价值甚至比不上一箱方便面或者几升汽油。
周奇说的没错，在生存资源面前，她随时可能被“优化”掉。
那份因为一直跟随家人和车队的安全感，瞬间被巨大的不安取代，甚至带上了一丝屈辱。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一个可以被轻易衡量、随时舍弃的累赘。
“看在你冯大姐那顿早餐的份上…”
周奇后面的话给了她一丝喘息，但也像一记警钟。
这提醒了她，目前唯一能赖以维系的纽带，是那份微不足道的“人情”和来一路同来的短暂交情，尽管周奇可能只是随口一提。
这份联系脆弱得如同蛛丝。
必须要找到自己的价值。
她想起昨夜独自修车顶时的倔强，那时的想法多么可笑——仅仅靠勤快干活就想获得生存保障？
在生存的砝码上，这点苦劳轻如鸿毛。
这点活谁不能干？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一个念头，如同在冰冷泥沼里挣扎时抓住的浮木，不受控制地在她心中滋生、蔓延。
身体。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掌握、并能作为“筹码”的资本。
这个想法让她感到羞耻、悲哀，甚至有一丝自我厌恶。
难道这就是唯一的出路吗？像古代乱世中依附强者的女子一样，用身体换取庇护？
但现实的冰冷迅速淹没了道德感。
主动选择依附于一个相对强大且有底线的庇护者，似乎是明智安全的选择。
末日不需要什么浪漫情愫，而是赤裸裸的生存策略。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觉醒’？
她看过一些电视剧，在战乱年代那些从战场下来的男人，最需要的就是女人烟酒！
少女深埋着头，眼眸明亮带起喜色。
对！只有这种亲密关系才能加深双方之间的纽带，唐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周奇方才可没说要丢下唐瑶，话语里的意思即便是丢下食物也不会丢弃唐瑶！
她的眼神沉淀为一种绝望的冷静。
看着周奇宽阔而结实的背影，那代表着此刻唯一能接触到的安全和力量。
冯莹莹深吸一口气，表情悄然恢复平静。
她默默缩回座椅深处，像一只在风雨中找到唯一巢穴的雏鸟，开始思考的不是自由飞翔，而是如何让这个巢穴的主人觉得它值得被庇护下去。
午后时分，天晴了，灰蒙蒙的云色散去，日光时有时无，偶尔透过车窗洒下淡淡暖意。
终于，广平县城的轮廓在视野中浮现。
城市的破败远超小镇，残垣断壁随处可见，街道如同被巨兽蹂躏过。
而通往县城的必经之路——安澜大桥，赫然出现在眼前。
拥挤的人群和车辆停在桥头两侧，瞧着有数百人之多，其中就有之前同行的人。
桥下，曾经奔腾的河流已然干涸龟裂，露出狰狞的河床巨石和淤泥垃圾。
这本该是便捷通道，此刻却成了难以逾越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