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慧优雅的笑容僵了一下：“小北？他也在这儿？”
“是啊，妈，北辰哥他现在……过得不太好。”林晓雪适时地流露出同情。
陆北辰正在院里晾晒野菜，听到动静抬起头。
看到是许文慧，他眼神微微一滞，随即站起身，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文慧姨。”
许文慧上下打量着陆北辰，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当年与陆北辰母亲秦曼丽曾是形影不离的闺中密友，后来陆家遭难，她便断了来往，连同陆北辰这个昔日极为疼爱的小辈，她也选择了漠视。
“真是北辰啊，好久不见了。都长这么大了……你母亲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不知道该多心疼。”她语气带着感慨。
苏念卿听到声音，也从屋里走出来，安静地站到陆北辰身边。
许文慧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苏念卿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从上到下，如同打量一件物品。
“这位是……？”她故意拉长了语调，看向陆北辰。
陆北辰侧身，将苏念卿稍稍护在身后，介绍道：“这是我爱人，苏念卿。”
许文慧嘴角勾起一抹浅淡而倨傲的笑意：“哦，你就是那位……乡下姑娘？”
苏念卿放下手中的野菜，不卑不亢地回道：“许阿姨您好，我是苏念卿。”
许文慧却像是没听见，只顾对着陆北辰说话，语气带着长辈式的责备和惋惜：
“北辰啊，不是文慧姨说你。以你的出身、学识，和你母亲当年对你的期望……唉，我是真没想到，你最后会娶个农村丫头过日子。你这日子，过得也忒委屈了些。”
她再次瞥了苏念卿一眼，轻轻摇头，“真是太可惜了。”
她这话一出，陪同的村干部们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领导夫人这话，也太直接，太伤人了！
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农村姑娘吗？
林晓雪站在母亲身后，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挑衅地看向苏念卿，眼神里满是得意和畅快。
看吧，你这种土包子，根本上不了台面！
站在许文慧身边的林振邦见状，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出声制止，显是纵容。
那位省城来的领导，许文慧的丈夫林振邦，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既没有出声制止，也没有任何表示，态度近乎纵容。
气氛一时凝结。
苏念卿则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许文慧，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优雅知性。
陆北辰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刚要开口，苏念卿却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许阿姨，您可能不太了解情况。我虽然是在农村，但国家普及扫盲，我也上过几年学，字还是认得的，报纸也能看，《毛泽东选集》我也在学习。”
“北辰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相反，他一直鼓励我学习，教我识字读书。我觉得，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看的不是过去拥有什么，而是将来愿意一起创造什么。您说对吗？”
许文慧没料到这个看似温顺的乡下丫头竟敢当面反驳，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碍于身份和场合，没有发作，只是那眼神愈发冰冷。
苏念卿顿了顿，话里有话：“倒是许阿姨，您和北辰母亲既然是旧相识，又是看着北辰长大的长辈。当年陆家……最艰难的时候，没见到您来关心。”
“现在北辰靠自己的双手在村里站稳了脚跟，成了劳动能手，还娶了媳妇安了家，日子刚有点起色，您一来就说他委屈……这话，听着倒不像是真心为他好了。”
旁边的村干部们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却暗暗叫好！
这苏念卿，平时不声不响，关键时刻可真敢说啊！句句在理！
林晓雪见母亲吃瘪，立刻帮腔：“苏念卿，我妈也是关心北辰哥！难道她说错了吗？以北辰哥的条件，本来就应该配更好的人！”
“晓雪！”
许文慧厉声打断女儿，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风度，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看来，北辰娶你，倒也不算完全‘委屈’。”
在场的村干部们都暗自捏了把汗。
这时，陆北辰上前一步，将苏念卿护在身后：“文慧姨，我的家事，不劳您费心。念卿很好，我娶她，心甘情愿。”
许文慧看着陆北辰维护苏念卿的样子，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对丈夫说：“老林，我们走吧，去别处看看。”
人群渐渐散去，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穿着旧汗衫、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中年汉子，约莫五十上下，身材高大，虽然上了年纪，但能看出年轻时的魁梧骨架。
他是村里的老光棍，也是以前的民兵，叫张铁柱。
他一直隐在人群外围，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许文慧。
就在许文慧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恰好与刘铁柱那双直勾勾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她浑身猛地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优雅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眼神里闪过慌乱和惊恐。
她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脚步都有些凌乱，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掐住了丈夫林振邦的胳膊。
林振邦吃痛，皱眉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有点头晕。”
许文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脚下步伐加快，只想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刘铁柱看着她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嘴角咧开，露出得意的笑。
人群簇拥着省城领导一家渐渐远去。
陆北辰闩上院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苏念卿坐在炕沿，微微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她记得前世林晓雪的母亲，并没有表现出如此的盛气凌人。
前世的许文慧，更多是温婉的，说话滴水不漏，心思深沉得让人看不透。
她似乎……还撞见过许文慧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
那时候天色已晚，她没看清男人的脸，只记得那人身材十分魁梧高大，绝不是林振邦那样瘦小文弱的体型。
当时她只以为是林晓雪的父亲，现在想来，根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