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不顾一切的守护和狠厉的报复,刺破了她试图冰封的心防。
然而,每一次心动,都会伴随着更深的警惕。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苏念卿,别再犯傻了!他做这些,只是因为你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于是,她对陆北辰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得知真相而缓和,依旧冷冰冰。
她用冷漠筑起了一道高墙,将他所有的示好和付出都挡在外面。
陆北辰同样感受到了她的排斥。
他来的次数渐渐少了,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往往只是在她睡着时,默默在门口站一会儿,看看她是否安好,或者向孙奶奶询问一下她的情况,然后便沉默地离开。
几天后,苏念卿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坚持要出院。
医生仔细检查过后,确认她没有大碍,身体上的擦伤和轻微烫伤基本愈合,后续只需安心静养即可,便同意了她的出院请求。
陆北辰闻讯赶来时,苏念卿已经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几件衣物和洗漱用品收拾好了,一个小小的包袱放在床尾。
“我送你回去。”陆北辰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拿那个包袱,也想扶住她。
“不用。” 苏念卿看也没看他,侧身避开了他的碰触。
她坚持自己拿起了那个小包袱,径直朝卫生所外走去。
陆北辰看着她倔强而单薄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和无奈。
他没有再强行上前,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然而,当苏念卿终于走到那片熟悉的区域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眼前哪里还有她的柴房?
一片触目惊心的焦黑废墟。
原本的木质墙壁大部分已经坍塌,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桩顽强地立着,屋顶早已荡然无存。地上到处散落着烧成炭状的木头和灰烬。
这里……根本住不了人了。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陆北辰,将她的震惊、茫然和无措尽收眼底。
他走上前,在她身侧停下:“这里……暂时不能住了。”
“先……回家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身体还需要静养。”
他没有说太多劝慰的话,只是指出了当前最现实的问题,和对她身体的担忧。
苏念卿只能妥协。
而当她站在里屋门口,看着那张熟悉的床铺,脚步有些迟疑。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跟在她身后进来的陆北辰,“我们……分床。”
陆北辰沉默了。
良久后,“……好。”
没有质问,没有争吵,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然后,他默不作声地转身,从杂物间抱来一捆干燥柔软的麦草,在外间相对避风的地面上,铺了一层。
接着,他又抱来他自己那床褥子,铺在麦草上,最后放上了他的枕头。
他铺好地铺后,便直起身,声音平淡地说:“你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便走出了屋子,甚至没有在院子里停留,径直朝着村长李卫东家的方向走去。
李卫东刚起床,正披着外衣,端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在院子里“咕噜噜”地漱口,看到陆北辰过来,有些意外:“北辰?这么早?你背上那伤看着可不轻,好点没?念卿丫头怎么样了?听说昨天出院了?”
陆北辰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身姿依旧笔挺。他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村长,我申请调回生产队,不去知青点了。”
“啊?”
李卫东愣住了,放下漱口缸,疑惑地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调回来?之前不是你自己也说,在知青点那边整理资料、搞技术推广,环境相对安静,怎么突然就要回来了?是不是知青点有人给你气受了?”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可能的人际矛盾。
陆北辰目光平静,理由清晰:“家里媳妇需要人照管。她身体还没好利索,离不得人。资料在哪都能整理,书在哪都能看,不耽误正事。”
他字字都围绕着苏念卿,将“媳妇”放在了首要位置。
李卫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又联想到前几天火灾时,他为了苏念卿那般不要命冲进火海的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这哪里是工作调动,分明是心思全都系在了自家媳妇身上,生怕再出一点闪失。
他叹了口气,既是无奈,也带着几分理解和感慨:“行吧,你既然决定了,那我回头就跟知青点那边打声招呼。你就还回你原来的队上干活,工分照旧。”
“谢谢村长。” 陆北辰点头,随即转身。
知青点内,清晨的忙碌刚刚开始。
有的知青在打扫院子,有的在准备农具,也有的像林晓雪这样,早早就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营造勤奋积极的形象。
陆北辰的身影一出现在知青点院门口,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平时话少,但能力出众,尤其是那份沉静的气质和偶尔流露出的渊博,让他在知青点是个特殊的存在。
林晓雪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急匆匆地小跑过来。
“哎,北辰哥!你等等!”
“我正想找你呢!关于那份引进新农具的效益分析,有几个数据我还想再跟你核实一下……”
陆北辰脚步未停,只是侧身避开了她,目光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停留。
林晓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立刻转换了话题:
“北辰哥,我刚刚听说了……你要调回生产队?这是真的吗?为什么呀?知青点的这些资料整理和技术推广工作多重要啊!公社领导都很重视!这对你以后的发展,那可是难得的机会!”
“念卿姐她就是一时闹脾气,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何必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在这种地方,机会有多难得你不是不知道!”
听到这话,陆北辰停下了脚步。
“我媳妇怎么样,”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地,“轮不到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