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医生，你没事吧？
刘胖子粗重的嗓音裹挟着夜风的凉意撞进耳里，他肥硕的身子几乎是踉跄着冲过来的，手里还攥着那柄豁了口的锄头，裤腿上沾着泥点和几片枯黄的草屑，显然是刚才追玄阳子的时候跑得太急。
齐小乐也跟在后面，少年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他踮脚往玄阳子逃窜的方向望了望，喉结滚动了一下：“奶奶的，那老道也太厉害了，刚才那青皮鬼煞扑过来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梁红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他的七星法剑此刻斜插在地上，剑身还在微微震颤，剑刃上残留的黑气正一点点被银质剑身的灵光消融，化作几缕青烟散在风里。
瞥了眼玄阳子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受伤了，跑不远。”
“往那边跑了？”
刘胖子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村北，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他往村北跑了？那可是荒宅乱葬岗的禁区啊！几十年前就没人敢往那边去了，听说夜里还能听见哭丧声。”
“他修的是邪法，”
梁红收回目光，声音沉了几分，指尖在七星法剑的剑格上轻轻摩挲，那里刻着的北斗七星纹路还泛着微弱的光，“荒宅乱葬岗阴气重，正好能给他疗伤，还能借着地气里的阴煞弥补他损失的青皮鬼煞。”
齐小乐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往那鬼地方跑。”
夜风渐紧，院门口的老槐树叶子簌簌作响，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三人也没心思再守在院外，互相搀扶着回到院内，齐小乐先跑到堂屋，摸黑给暖壶续了热水，倒了两杯递过去：“先喝点热水，压压身上的阴气，刚才跟那鬼东西缠斗，我现在骨头缝里都透着凉。”
热水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梁红捧着杯子，望着杯口氤氲的热气，心里却没半分暖意。
刘胖子咕咚灌了大半杯，抹了把嘴，还是忍不住发问：“那老道受伤跑了，会不会回头再来报复咱们？这村里老老少少的，可经不住他折腾。”
“应该不会，”
梁红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敲了敲杯沿，语气笃定，“这次他受伤不轻，那青皮鬼煞是他养了十几年的本命邪物，刚才被八法神针破了法身，七星法剑让她魂飞魄散，他本身也受了极大的反噬，经脉至少断了三成，起码得养个一年两年才能恢复元气，短时间内翻不起风浪。”
齐小乐松了口气，瘫坐在小板凳上，后背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那就好，我还以为今晚这事儿完不了了。”
“对了梁医生，你那八法神针也太神了，刚才三针下去，那青皮鬼煞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直接蔫了。”
梁红没接话，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刚才施针的时候，为了催动全部法力，他的指腹已经被针尾的法力灼伤，此刻泛着淡淡的乌青色。
他悄悄将手缩到袖子里，才缓缓开口：“八法神针本就是克制阴邪的，只是这次玄阳子的鬼煞已经快成气候了，再晚半个时辰，我也未必能压得住。”
刘胖子想起刚才的场景，还是心有余辜。
“不是，”
梁红摇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热水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寒意。
“他逃跑到那里的目标是村北荒宅里的东西。”
“我之前去那边勘察过，荒宅底下埋着一口民国时期的养尸棺，里面的东西早就成了气候，玄阳子应该是想借着养尸棺的阴气，修炼更厉害的邪术。”
“养尸棺？”
齐小乐脸色一白，“那玩意儿不是只在老辈人嘴里听过吗？真有这东西？”
“千真万确，”
梁红的语气凝重起来，“那口棺木用的是阴槐木，埋在乱葬岗的聚阴穴上，几十年下来，里面的尸身早就变成了煞尸。
玄阳子要是真的找到那口棺材，后果不堪设想。
院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暗处低泣。
刘胖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往梁红身边凑了凑：“那咋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碰那养尸棺吧？要不咱们明天去镇上报警？”
“报警没用，”梁红苦笑一声，“这种东西，警察管不了，也不会信。
“而且玄阳子现在肯定藏在荒宅附近，他受伤后需要阴气滋养，不会离太远。”
我得明天一早去荒宅那边看看，要是能找到他的踪迹，趁早断了他的念想。”
齐小乐猛地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我也去！”刘胖子拍了拍胸脯，虽然声音还有点发颤，但眼神却很坚定，“咱仨一起。”
梁红看着两人，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得独来独往，却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两个普通的村里人会站出来。
他点了点头，将杯子放在桌上，伸手拔出了地上的七星法剑，剑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了闪：“好，明天一早，咱们去荒宅走一趟。不过今晚你们俩得好好休息，我先在院里布个结界，防止有散逸的阴煞闯进来。”
说罢，他起身走到院子中央，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七枚铜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埋在院门口的土里，又咬破指尖，在铜钱上各点了一滴血。
随着最后一枚铜钱埋下，院子里突然升起一层淡淡的白光，将整座院子罩了起来，原本萦绕在空气里的阴寒之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齐小乐看得眼睛发直：“梁医生，你这本事也太厉害了，跟电视里的道士似的。”
“不过是祖辈传下来的保命手段，”梁红淡淡道，收起布包，“去歇着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两人应了一声，转身往厢房走去，只剩梁红独自站在院里。
抬头望向村北的方向，夜色沉沉，荒宅乱葬岗的位置像是一块巨大的墨渍，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他能感觉到，那边的阴气正在缓缓涌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苏醒。
夜风卷起他的衣角，七星法剑在墙角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