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动静？”
梁红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在寂静的医馆里轻轻响起。
他原本正伏在案前，就着昏黄的油灯翻看一本泛黄的医书，指尖还沾着些许草药的碎屑，可就在方才，一股刺骨的阴风毫无征兆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瞬间卷走了屋内的暖意。
那风里裹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既有纸灰的焦糊气，又夹杂着腐土的腥冷，绝非寻常夜风该有的气息。
梁红的指尖顿在书页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心头猛地一沉：难道蔡氏山庄的余孽还没罢休，真的派人寻到这医馆来了？
他正思忖着，屋外檐下挂着的青铜风铃，忽然“叮铃铃”地急促晃动起来。
那风铃本是用来招呼客人的，平日里只有风吹过才会轻响，声响也该是清越悠长的，可此刻的铃声却又急又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扯着，铜铃相撞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在这死寂的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果然是冲我来的。”
梁红低低自语一声，再无半分迟疑。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转身便朝着身后靠墙的木柜走去。
梁红来到柜前，探手拿起七星法剑。
剑身不过两尺，剑鞘是深褐色的檀木，上面嵌着七颗莹白的玉石，排成北斗七星的模样，剑柄处缠着黑色的棉线，虽不似神兵利器那般霸气，却透着一股沉稳的灵气。
梁红一把将七星法剑抽了出来，握在手中，指尖触到冰凉的剑身，心下瞬间安定了几分。
他刚握紧剑柄，还没来得及凝神戒备，屋外的阴风陡然翻涌起来，力道大得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搅动气流。
紧接着，医馆那扇实木大门便发出“哐啷”一声巨响，门闩应声断裂，门板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狠狠砸在两侧的墙上，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
大股的阴风裹挟着浓郁的黑气，顺着敞开的门疯狂涌入，瞬间便吞没了大半屋的光亮。
昏黄的灯光在黑气里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黯淡下去，只余下一点微弱的光，勉强能看清屋中情形。
黑气翻涌间，一道黑影裹挟着寒意，猛地从门外窜了进来！
梁红瞳孔骤然一缩，定睛看去，那竟是个黑衣赤脚的鬼面汉子。
他身形佝偻，身上的黑衣破烂不堪，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污渍，赤着的双脚踩在地上，却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最骇人的是他脸上的鬼面，青面獠牙，眼眶处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隐约能看到里面翻涌的黑气。
而他手中，正紧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钢刀。那刀刃泛着丝丝墨绿的阴气，寒气逼人，不过是远远看着，梁红便觉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四肢百骸往上钻，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
刀身划过空气时，还带着一阵“呜呜”的风声，像是亡魂在低泣。
鬼面汉子落地的瞬间，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脚下猛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一道离弦的箭，直挺挺朝着梁红扑了过来。
钢刀划破空气，带着破风的锐响，刀身上的墨绿阴气翻涌，竟在半空中凝成了一道狰狞的鬼爪虚影，朝着梁红的面门抓去。
梁红心头一凛，脚下步子飞快地往后撤了半步，同时手腕一翻，七星法剑“唰”地刺出。
屋内便泛起一道莹白的剑光，剑身上的七颗玉石同时亮起微光，瞬间便将周遭的黑气逼退了几分。
他横剑于身前，剑刃稳稳挡住了那道鬼爪虚影，只听“滋啦”一声轻响，虚影撞上剑光，瞬间化作一缕黑烟消散，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区区纸人傀儡，也敢在我梁氏医馆放肆？”
梁红冷声喝道，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扑来的鬼面汉子，“说！是谁派你来的？”
可那鬼面汉子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嘶吼着往前扑，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刀身上的墨绿阴气愈发浓郁，将屋中的温度又压下去几分，连案上的草药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梁红见状，心知这傀儡已被术法操控，根本无法言语，当下不再多言，手中七星法剑挽出一个剑花，迎着鬼面汉子的钢刀便斩了上去。
剑与刀相撞，发出“锵”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梁红只觉手腕一阵发麻，显然对方的力道极大，而那鬼面汉子的钢刀撞上七星法剑的灵光，刀刃上竟瞬间泛起一层白霜，隐隐有碎裂的迹象。
黑气还在不断从门外涌入，鬼面汉子的攻势愈发凶猛，梁红背靠木柜，一时竟被逼得只能勉强招架，额角已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这只是对方的先头傀儡，真正的后手，恐怕还在门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