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的意识从漫长的黑暗中缓缓浮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疗翼那熟悉的、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和安神药剂的淡淡气味。
她眨了眨眼,试图适应光线,刚想动一下,却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一股温热而坚定的力量紧紧包裹着。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向下移动——
斯内普正闭目靠在床边的扶手椅上。
他坐姿并不放松,背脊甚至有些僵硬,仿佛只是短暂地陷入了极度疲惫后的浅眠。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透明,眼下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青黑色阴影,薄唇紧抿,眉宇间刻着一道深深的褶皱,写满了倦怠与担忧。
而他那只通常用来精准地握魔杖、或是稳定地处理精密魔药材料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却又无比牢固地握着她的手,指节甚至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塞西莉亚的大脑一时有些宕机。
“……?”为什么院长会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被握住的手指,试图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悄悄抽回来。
然而,只是这样细微如羽毛拂过的动作,却像瞬间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斯内普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总是如同深潭般波澜不惊、能将所有情绪完美隐藏的眼眸,此刻竟清晰地映出了来不及掩饰的焦虑、彻夜未眠的血丝,以及一种看到难以置信景象后的、巨大的如释重负。
他的目光瞬间对上了塞西莉亚茫然困惑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气有瞬间的凝滞,仿佛连医疗翼里微弱的声音都消失了。
塞西莉亚能从他那近在咫尺的瞳孔里,清晰地看到自己苍白而略显病态的倒影。
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她的眼睛,似乎在急切地确认她的清醒程度。
她下意识地挤出一个有些虚弱的、试图安抚对方的笑容,轻声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沉默:“嗨,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没有回应她的问候,他的脸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是审视般地、仔细地确认着她的瞳孔焦距和清醒状态,他呼吸微滞,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过了好几秒,他似乎终于从某种绷紧的状态中缓过来,确信她是真的醒来了,而不是另一场令人失望的幻觉。
他猛地直起身,迅速松开了她的手,动作快得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和狼狈。
他猛地转过身,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和沙哑,甚至比平时更加低沉紧绷,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紧绷的喉咙里挤出来的:“在这等着,别乱动。我去叫庞弗雷夫人。”
说完,他几乎是快步流星地、近乎逃离般地走出了医疗翼,黑色的袍角在身后翻滚起一个急促而决绝的弧度,很快消失在门外。
塞西莉亚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心中充满了更多的问号。
奇怪……她到底昏迷了多久?斯内普教授刚才那个样子……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血丝和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几乎要压垮他的疲惫之色,分明在告诉她,他绝不仅仅是“来看过”那么简单。那是一种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的守候才会留下的痕迹。
就在她试图理清头绪时,医疗翼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庞弗雷夫人快步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发光的诊断水晶。
“哦,亲爱的,你终于……”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跟在她身后的景象打断了。
塞西莉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一大群小巫师鱼贯而入,挤满了病床周围。德拉科、潘西、西奥多、布雷斯、哈利、罗恩、赫敏、乔治和弗雷德、奥利弗、塞德里克,甚至还有纳威……而斯内普,则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她。
诶,德拉科他们什么时候和其他人相处那么融洽了?站起一起居然没有吵嘴。这是塞西莉亚第一个想法。
他们一个个都带着紧张和期盼的表情,安静地跟在庞弗雷夫人身后,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庞弗雷夫人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这群显然违反探视规定的学生们,但最终还是心软了。
她转向塞西莉亚,仔细地检查了她的瞳孔反应、心跳和脉搏,又用魔杖在她身上点了点,几道柔和的白光和蓝光没入她的身体。
“嗯,很好,一切指标都恢复正常了。魔力波动也很平稳。”庞弗雷夫人最终满意地点点头,语气轻松了许多,“只是精神力和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再观察半天,补充些营养。”
她收起水晶,看向周围眼巴巴的学生们,“好了,你们可以和她说话,但记住,不能太久,不能太吵,她需要休息!”
这句话如同特赦令,庞弗雷夫人刚一让开,这群朋友们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声音瞬间充满了医疗翼。
在被朋友们包围的前一秒,塞西莉亚看见斯内普转身离开了。
“西亚!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们了!”潘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第一个扑上来小心翼翼地拥抱了她一下,生怕弄疼她。
“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我们担心坏了!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了!”赫敏也激动地抱了抱她,飞快地说着,眼圈红红的,但脸上洋溢着喜悦。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哈利挤到前面,绿眼睛里充满了真切的关切,眼镜后的目光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是啊,庞弗雷夫人之前都说查不出原因,只说你的精神力严重透支!”罗恩在旁边补充道,表情心有余悸,“就像被十个巨怪轮流踩过一样!”
“差点以为你要打破霍格沃茨的昏迷记录了!”弗雷德夸张地说,但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庆幸。
“幸好你醒了,不然我们的新产品缺了个最勇敢、反馈最犀利的首席体验官!”另一个双胞胎接口道,试图用玩笑驱散之前的担忧。
德拉科虽然没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开口,但他紧紧站在床边最靠前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下颌线原本紧绷的弧度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微微昂着头,但语气却泄露了一丝紧张:“……总算醒了。你再不醒,地窖的安静日子都要被某些聒噪的格兰芬多打破了。”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哈利和罗恩,但难得的没有引发争吵。
西奥多和布雷斯也明显松了口气,对她点了点头示意。
其他人也是终于放心了的眼神。
被朋友们七嘴八舌的关心和问候紧紧包围着,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声音,看着这一张张熟悉而鲜活、写满了真诚担忧和喜悦的脸庞,感受着这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暖而嘈杂的关怀……
一种无比真实而强烈的归属感如同暖流瞬间涌了上来,将她牢牢包裹,驱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寒意和恍惚。
她回来了。
回到了她的时间,她的地方,她的朋友们身边。
她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温暖的笑容。
她用力地、清晰地回应着每一个朋友的关心:
“嗯!我醒了!谢谢你们!真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