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松哲冷冷打断她道：“解释再多都不如实际行动。你要用后续的表现向我证明你的态度。记住，积极主动的态度和开放顺畅的沟通，对我们的发展起着决定性作用，而封闭自守是最致命的缺点。团队的每一点进步，都离不开每个人毫无保留的努力与付出。你回去好好反思，我期待看到改变。”
走出办公室时，郑念章的耳边还回荡着梁松哲诡魅的话。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她恍惚间看见李开俊正从实验室出来，脸上挂着那副惯常的、人畜无害的微笑。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他甚至还朝她点了点头，仿佛一切如常。
一场秋雨一场凉，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雨粒，在会议室的玻璃窗上敲出细密的声响。窗外的梧桐早已落尽枯叶，光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幕上划出凌乱的刻痕。
组会进行到尾声时，投影仪的光束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像一群困倦的飞蛾。台下的人或撑着下巴，或低头摆弄手机，连梁松哲的声音都显得比平日低沉了几分。就在这昏昏沉沉的氛围中，李开俊突然举手示意：“梁老师，我有个事情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说罢，他利落地站起身，走上讲台，打开事先准备好的ppt，标题赫然写着“团队招募计划”。投影仪的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笑容镀上一层暧昧的热忱。
“我知道各位研一的师弟师妹刚进组，可能还在最迷茫无助的适应期。”李开俊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几个新生脸上逡巡，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推心置腹的诚恳，“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四处碰壁，走了无数弯路。”他的眼神里关切四溢，仿佛能洞悉他们心底的每一丝彷徨，“看到你们，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所以我特别想帮大家少走弯路，踏上科研的快车道。”
他故意停顿两秒，让这句话在沉默中发酵，然后意味深长地补充：“大家也都知道，梁老师日理万机，平时很难照顾到每个人的具体需求。但是时间不等人啊，一眨眼就过去了。咱们课题组的毕业难度，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之前延毕的例子可不少。所以不管你是准备读研还是读博，都要提前做好规划，不然一步错步步错，等到临近毕业才发现差这差那，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滑动到下一页，各种跟着他的好处被以粗暴的排版、醒目的字体一一列举出来。
“各位师弟师妹们，” 他的声音洪亮且充满激情，在会议室里回荡，“在这里，我向你们发出诚挚的邀请，考虑一下加入我的团队，你们即将开启一段独一无二、精彩纷呈的科研成长之旅。虽说我和大家一样，同样身为学生，但我能向你们承诺，给予一对一的专属贴心指导。大家都清楚，梁老师也不止一次强调过，在科研这条路上，正确的方向远比盲目努力更为关键。而我，将凭借自己在过往积累的丰富经验，帮助你们精心、精准地规划科研路上的每一步。从实验思路的巧妙搭建，到实验结果的细致分析，我都会全程陪伴，手把手地亲自教导你们。” 他微微停顿，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锐利，接着说道，“而且，我必须坦诚相告，我会毫不留情地 push你们。”他切换到一张饿狼追捕小羊的卡通图片，“科研需要自律，更需要有人在关键时刻狠狠鞭策。在我的团队里，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每一位成员都将在高强度的学习与实践中飞速成长。”
见台下几个新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李开俊又换上和煦的表情：“也请大家放心，我绝不会随意差遣你们去干那些琐碎杂活。你们的核心任务，依旧是专注于自己的课题研究。偶尔，当我开展亚细胞器测样工作时，需要大家过来搭把手，仅此而已。” 李开俊说这话时，突然瞟了一眼丁晓苹，像是意有所指似的。
丁晓苹原本听得正有些走神，冷不丁察觉到这道异样目光，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李开俊这是在含沙射影地讽刺自己让方杰杰帮忙干活。她忍住心中的不屑，别过头，朝旁边坐着的徐令贤冷笑了一声。
李开俊似乎对自己的这番演讲颇为满意，再次点击遥控器，屏幕上瞬间切换成郑念章和周悫的工作照片。照片里，两人专注投入的模样清晰可见。
“就像郑念章和周悫，从入学开始就跟着我，现在一个现在挑了纳米载体释放监控的大梁，一个已经开始写文章了。所以，只要你们有热情、有冲劲，这里就是你们梦想起航的地方，赶紧报名加入我们吧！”
台下，周悫和郑念章面面相觑。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开俊这个提议很好！”梁松哲推了推眼镜，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作为导师，我很高兴看到你们高年级学生主动承担起传帮带的责任。”他说着，将目光一一扫向丁晓苹，姚晚音，徐令贤，似乎想要从她们脸上捕捉到某种共鸣。
丁晓苹和姚晚音低着头，她们对李开俊的这套说辞并不买账，却又不敢在梁松哲面前表露分毫，生怕把话茬引到自己身上，显得她们只顾自己，不为课题组考虑似的。唯有徐令贤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你这份为团队着想的心意，这份主动承担的精神，正是我希望从你们身上看到的。”梁松哲环视全场，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大家都要向开俊学习。科研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团队协作。开俊能主动站出来搭建这个平台，帮助师弟师妹们少走弯路，这份胸襟和格局，值得每个人学习。”
徐令贤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杯中的茶水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头。这半年来，她亲眼见证着李开俊的野心如同发酵的面团般不断膨胀。从最初开始在组会上指点江山，到现在堂而皇之地招兵买马，每一步都算计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