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同级乔熙的映衬下，他那点努力，更显得微不足道，黯然失色了。杨森齐无声的屈服让裴萧心里更加得意了：“你这个实验再做不出来现象就收拾收拾东西滚回家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实验室的人都忍不住侧目。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吃饭的乔熙和季殊妍也停下了动作，怜悯地看向杨森齐。季殊妍更是忍不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乔熙一把拉住了。
两人刚走出实验室，季殊妍就迫不及待地抱怨：“他这个人说话怎么这样？他把自己当老板了？” 她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忿，“你刚才拉我干嘛？”
“我知道，裴师兄的话太难听了，”乔熙压低声音道，“但你跟他吵起来有用吗？杨森齐现在跟着他做实验，得罪了他，杨森齐以后的日子不是更难熬？”
季殊妍不以为意：“你想得太多了吧？也不知道小杨怎么会跟着裴萧呢……”
“我听杨森齐说，是裴师兄主动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做实验的，” 乔熙解释道，“他自己也没什么头绪，有人主动带他，他也就同意了。”
“小杨确实需要有个人带着，” 季殊妍想起组会上杨森齐被梁松哲问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一软，叹了口气，“但未必非要跟着裴萧吧。”
“也许…是想学李师兄吧。” 乔熙若有所思，“李师兄带了我，他也想带一个，做出点成绩来。”
“他怎么能和李师兄比，” 季殊妍觉得匪夷所思，“我真是看不惯他对小杨这态度，说话太伤人了。不行就和师兄说，让师兄带小杨。”
乔熙道：“师兄也不想多事吧……”
季殊妍有些分不清乔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李开俊怕麻烦不想引火烧身，还是暗示李开俊也只想带“有用”的人。就像当初选择带乔熙这样机灵、会来事的。无论哪种解读，都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难以名状的不认同感。
远远的，郑念章一行人正从实验室门口出来。乔熙转头瞥见，连忙用力拽着还在气头上的季殊妍，快步拐进了另一条走廊。
“唉！这遇上个不开窍的师弟师妹啊，真是劳心劳力，难搞得很哦。” 裴萧狠狠叹了口气。他嘴上埋怨着，眼风却轻蔑地、带着某种审视，频频扫向身旁的崔小雅。
崔小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开脸，露出一丝略显局促的笑意：“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师弟师妹。”
郑念章道：“就算是对师弟师妹，你说话也该客气点。你太凶了会把人家吓跑的。”
裴萧立刻换上一种委屈又自省的表情，情真意切地说：“嗐！我这人就是性子太急！看他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我这心里就拱火，越看越来气！其实……我也是为他好啊！”
周悫原本心思不在这上头，听他这话，冷笑一声：“你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裴萧被这直白的讥讽噎了一下，脸上那点残余的委屈瞬间褪去，反唇相讥道：“怎么？你这是触景生情了？想起当初李开俊也是这么为你好的？”
周悫知道裴萧是在故意刺激自己，这是自己的软肋，却也是他的，于是迎上裴萧挑衅的目光：“你想学他吗？只是不知道你够不够格。”
裴萧像被踩中了命门，瞳孔微缩，低吼道：“那也比你够格，你算什么东西。”
郑念章打断道：“别说了，再说就过分了，最近大家都不好过，还吵来吵去的。”她看了眼周悫，眼神中混杂着无奈和一丝安抚。
裴萧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激动了，立刻生硬地转换话题，试图用新的秘闻来转移焦点，神秘兮兮地说：“哎，对了，你们知道吗？杨森齐跟我透露，他上学期……是一个人做的文献训练。”
郑念章果然被吸引了注意，疑惑道：“不对吧？季殊妍和我说过，她和乔熙在正式进组前，就已经在线上组队一起做文献训练了。杨森齐怎么会是一个人？他当时没和她们一起？”
“我猜啊——”裴萧眼神闪烁着，“是乔熙压根儿就没告诉他这事。”
崔小雅惊讶地睁大眼睛：“为什么呀？为什么不告诉他？”
裴萧慢悠悠道：“这还用明说？怕呗。怕杨森齐知道了，也加入进来，最后……表现比她好，抢了她的风头呗。”
郑念章倒吸一口凉气：“要真是这样……那她的心思还真是深不见底。”
裴萧没好气地说：“还不止这些呢，她下午无缘无故问我是不是李开俊让她搭个自动聚焦系统，所以我才让杨森齐也搭一个。她这话的意思是讽刺我在copy李开俊吗？其实是我早就让杨森齐搭了可是他一直拒绝我！真是会颠倒黑白的！昨天李突然跟乔熙聊kmeans，乔熙问他之前怎么不说，李就说太简单了之前就没告诉你。你们记得吗？用kmeans对细胞进行聚类明明是我上周和老板思想汇报的内容，肯定是被他偷看到了，他才能拿去和乔熙炫技。不知道是谁copy谁呢，真离谱！”
周悫道：“说起来我也有些生气。昨晚乔熙和我聊天，问我一周在实验室呆几天？我说我做不到每天都来，要有一天休息。她就说李开俊可以，我说我没有那个能力。她又说季殊妍也可以，你不行啊。”
郑念章不解：“她怎么这样说话？你应该问她行不行？”
裴萧道：“仗着有人给他撑腰呗！可还记不记得我们也是她的师兄师姐？恐怕他眼里只有李开俊一个人吧！”
周悫叹了口气：“实验室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可怕。”
凌晨三点十七分，周悫猛地坐起身，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眼下青黑的阴影，通讯录里“妈妈”两个字被指尖摩挲得发黏。
电话许久才接通，母亲含糊的声音在片刻的停滞后终于响起：“又没睡着啊？”
“妈……”他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完整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