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见状，冷哼一声，把到了嘴边的阻止话语又咽了回去，但还是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提醒道：
“秦无余！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玩笑归玩笑，涉及到学生未来的前途，还是要掌握好分寸！”
他目光转向李平分，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长辈的关怀与客观：
“李平分，你别被他唬住了。你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走到八品，并且细胞强度也不低，没有一丝将就，这已经足够证明你的天赋和潜力！你的未来，绝不止于五品！”
罗成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道：
“秦老师……他在武能理论研究方面，确实是学院里数一数二的好手，这一点我承认。但是，在教学，尤其是在引导学生实战修行这方面……”
罗成摇了摇头，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而包容：
“不过，秦老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
在武道院，即便你不是我们的弟子，只要你心中有疑惑，在修行上遇到难关，只要我们这些导师有时间，都绝不会吝于给予指导！
武道院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讲究海纳百川，有教无类！学校就是学校，不是什么外面的社会，更不搞什么门户之见、帮派团体！”
他环视四周，声音提高了一些，仿佛是说给所有新生听：
“之所以让导师们选择一定数量的学生进行重点培养，是因为我们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无法兼顾到每一个人！
但这绝不代表，我们就是这些学生的私人教师，只教导自己名下的弟子！
所有导师的资源，包括图书馆、修炼室、乃至我们的经验，在合理范围内，都是面向所有学生的！”
最后，他目光重新回到李平分身上，充满了鼓励与信任：
“李平分，如何选择，在于你自己！遵循你内心的声音，选择你认为最适合的道路！
不用担心因为不选择某位导师，就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或者失去什么机会！
我罗成，以及武道院所有的导师，都不是那样的人！”
这番话，掷地有声，既点明了秦无余教学上的风险，又阐明了武道院开放包容的氛围，给了李平分最大的选择自由和底气。
秦无余在一旁听着，撇了撇嘴，似乎对罗成说他“教学不要过多期待”有些不满，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等罗成说完，他才哼了一声，淡淡道：
“大罗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不外乎是暗示，选择我秦无余当导师，风险会高一些，前路可能更坎坷。这个，我不否认！”
他坦然承认，但眼神却更加锐利，仿佛有两簇火焰在跳动：
“可是，我想问问在场的每一位同学，你们既然选择了武能者这条道路，踏入了第五武道院，难道是为了来享受安稳，是为了在温房里被百般呵护着长大的吗？！”
秦无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按部就班的学习，在导师无微不至的庇护下顺利毕业，听起来很美。可毕业之后呢？
当你独自面对天墙世界里的凶残异兽，当你需要在那瞬息万变、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做出抉择时，谁会再来为你遮风挡雨？！”
他猛地伸手指向在场的众多导师，语气激昂：
“你们问问在座的这些导师，有哪一位，是没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大风大浪，是靠着按部就班、温室培养就成为今天的大师的？！
很多大师，之所以能被尊称为大师，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武能品阶突破了六品、五品！更在于他们敢人之所不敢，能人之所不能！
在于他们拥有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在不可能中创造可能的勇气、智慧和魄力！”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扫过每一个新生的脸庞，最终定格在李平分身上，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口：
“一个只会埋头修炼，不敢直面生死，不敢踏上真正战场的武能者，就算侥幸凭借资源堆到了三品，他也配不上‘大师’这两个沉甸甸的字！”
秦无余向前踏出一步，逼近李平分，他的声音压低了，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犀利，一字一句，如同手术刀般剖开了李平分一直不愿，或者说不敢去深想的现实：
“李平分，收起你那些侥幸心理，好好看看你自己！你的情况，我了解一些。
告诉我，你有庞大无比的家族，可以不计成本地用海量资源支持你修炼吗？
你有一位四品，甚至四品巅峰的爷爷或者奶奶，可以从小为你打下最牢固的根基，为你扫清修行路上的障碍吗？
你家中，要是连一位正式的武能者都没有，你还能指望你的家庭，在你未来的道路上，给你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指望他们能帮你走得更远吗？”
他每问一句，一旁的罗成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秦无余毫不留情地指向了其他人：
“你看看邢萤！她爷爷是四品上位的强者，‘仁心堂’的擎天博玉柱！哪怕她没有进入第五武道院，就靠她爷爷亲自教导，倾家族之力培养，她未来成为大师级强者，难吗？一点都不难！
你看看林万森！他父亲同样是四品武者，并且经营着庞大的企业，拥有雄厚的财力物力支持他修炼！
再看看朱星辰！他背后站着的是谁？是全龙国，乃至全世界都堪称最大的靠山——泽龙宗师！”
其他人，司王羿、金阙……他们哪一个背后，不是站着强大的家族或者势力？”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钉子般钉在李平分脸上，发出了那最终极的、也是最残忍的一问：
“你呢？李平分？你有什么？
你告诉我，除了你那还算不错的天赋，和你那个……开家具城的母亲，你还有什么？！”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在罗成和马旭升的脑海中炸响！
秦无余那番毫不留情、直指核心的诛心之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周围的学生和导师当中，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和窃窃私语。
“这秦老师……说话也太狠了吧？”
“虽然难听，但好像……是实话啊。”
作为这场风波的中心和被招揽的对象，李平分瞬间成为了全场关注的焦点。
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此时，大多数已经收完徒弟的导师们，也忍不住聚到了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司王莉莉抱着胳膊，清冷的目光扫过秦无余和李平分，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对身旁的罗成等人低语道：
“我看这秦老师，是不是又在那个破实验室里泡得太久，与世隔绝了？连李平分他爹和他爷爷是谁都没搞清楚？就在这里大放厥词？
在场的这些学生里，恐怕也只有最西头那个被分到文治学院的时缘，能在背景上和他掰掰手腕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附近的几位导师都听得清楚，脸上纷纷露出微妙的神色。
显然，他们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还是罗成主任为人厚道，他看着秦无余还在那“乘胜追击”，一副恨铁不成钢要继续教育年轻人的架势，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更离谱、更丢人的话，赶紧上前几步，凑到秦无余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劝道：
“老秦！够了！别……别再说了！”
“干嘛不让我说？！”
秦无余正在兴头上，被打断很是不满，梗着脖子道，
“我就要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环境太好了，惯的！你看看咱们那个年代，别说挑老师了，能有个正经的武道学校上，有个靠谱的导师愿意收，那就得烧高香了！哪像他们现在，挑三拣四，畏首畏尾……”
“不是因为这个！”
罗成赶紧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李平分他爹是李红民！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李红民！只不过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和他母亲分居了，再加上他父亲工作的特殊性和保密级别，外界很难查到他确切的信息和家庭关系！你懂了吗？”
他本以为点明这一点，秦无余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紧找补。
谁知秦无余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瞪，声音反而更高了：
“那又怎么了？！就算他爷爷是北宁省…北宁省总督，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一路躺平了？！
我刚刚要说的重点是这个吗？！我要说的是靠人不如靠己！
是自己不敢去搏，不敢去争，不敢走一条不一样的路，那你背景再硬，资源再多，又能走多远？！能成为泽龙宗师吗？能超越前人吗？！”
秦无余这番强行解释，硬是把话题又圆了回来，虽然牵强，但那股子“我是为你好，我是在激励你”的劲头倒是十足。
一旁看戏的马旭升副院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
“要不怎么说咱们秦无余老师‘理论无敌’呢？这脑子转的就是快哈！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
周围几位导师也忍俊不禁，纷纷摇头，对秦无余这死鸭子嘴硬的性子算是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