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以前压根就没想过“未成年人”背后意味着什么。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不过是好忽悠的钱袋子罢了。
主播几句煽动的话一甩，立马有人上头充钱。
这些孩子哪里知道赚钱多难，花起钱来根本没数，动不动就是几百几千地砸。
其实他们也不是完全不清楚谁在消费。
可问题是，只要能来钱，谁还管你是大人还是小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收不误。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是那种蛮横不讲理的人，更不会一个人说了算。叫你们过来，就是坐一块儿商量办法，一起把问题解决掉。”
彭鲲语气平和，但态度不容反驳。
“彭所长，其实我们平台之前也做过一些尝试，比如注册要实名认证，花钱的时候会给绑卡手机发短信提醒。”
“可是现在孩子都能拿爸妈手机玩，随手就把短信删了，等家长发现早就晚了。”
“就说昨晚我们这边出的事吧，那小孩第一时间就把消费提示删了，他爸妈到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虽然难题一堆，但彭鲲信一句话：只要肯用心，没过不去的坎。
终于，两个多小时的讨论后，一套方案出炉了。
“第一，实名制必须死磕到底，所有已有的账号全部重新核一遍。”
“第二，凡是大额打赏的观众，多数都能联系上主播，比如加了私聊或者存了号码。一旦发现对方是未成年人，主播必须劝阻消费，并立刻上报系统，直接封掉充值权限。”
“第三，咱们每天给用户推直播通知的同时，顺便把最近几笔消费记录一块儿发过去，让家长随时能看见。”
一共列了二十七条措施。
有些做法甚至有点烦人，跟天天收账单似的，但为了拦住未成年人乱花钱，也只能这么干了。
“行啊，办法不就出来了嘛。”
彭鲲满意地点点头。
甚至多看了张露微一眼。
第二条和第三条，正是她提出来的。
张露微心头一热。
天呐！彭所长这是在夸我吗？
想想看，这个人一生中有几个艺人能得到他一句肯定？一只手都能数完吧。
至于主播……她可能是第一个。
一下子，脑子嗡嗡的，脚底都像踩了棉花。
走出艺考所大门时，王天钢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知道，这姑娘已经在彭鲲心里挂上号了。
“露微，你这次真是帮了大忙，平台得记你一功。”
“啊？记我一功？记什么呀？”
“昨天那事肯定让彭所长印象不太好，但你今天站出来提建议，表现得特别积极。你是咱们狮牙的人，我不该感谢？”
“哎哟王总，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事！”
王天钢笑着点点头，心里盘算却已经转了几圈。
回去就得给她安排上。
首页多推几次，活动多带上她，资源往死里砸。
他可不是光为表感谢。
万一哪天彭鲲又突击检查呢？要是来他们平台……
到时候进哪个直播间？
十有八九，就是张露微那个。
另一边。
彭鲲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竟悄悄改变了某个主播的命运轨迹。
此时的他，脑子里正想着另一件事。
“我是不是还有啥事忘了？”
这时胖子推门进来：“彭哥，待会儿吃啥？要不要我把你的外卖也顺手点了？”
“外卖？”
彭鲲脑袋突然一震，好像抓到了什么关键线索。
“我靠！吃饭！姒姒请我吃饭的事！”
“姒姒，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舒服？”
舞台导演走过来问了一句。
换作以前，他对普通演员才不会这么关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
想起昨天的事，他心里直打鼓。
该不会……王姒姒真跟彭所长有点啥关系吧？
“我没事。”
王姒姒勉强笑了笑。
昨晚，她收工后专门去了约好的餐厅。
特意买了新衣服，妆也化了很久。
连聊天的话题都提前想好了十几种。
但她怎么也没料到——
彭鲲压根就没出现。
她像个傻子一样，从开餐等到打烊，一个人坐在角落，饭没吃一口，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想起服务员看她时那副古怪的样子，王姒姒气得直跺脚。
“谁被放鸽子了？明明是彭所长工作太忙，临时有事走不开！”
她攥着手机，在打不打电话之间来回挣扎。
要是……
彭鲲其实根本没打算来，就是故意躲她呢？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
王姒姒低头一看——
彭鲲！
她手一抖，赶紧接起来。
“姒姒，抱歉啊，昨天下午出了点紧急状况，我去处理案子了，就是郑万吉那件事，所以晚上抽不开身。”
“没事的，我懂，工作要紧。”王姒姒心头一松，马上追问，“那彭所长，您今晚有空吗？”
“有。”
听见这一个字，她差点蹦起来。
旁边的韩紫和舞台导演全都看愣了。
啥情况？刚才还蔫头耷脑像丢了魂，转眼就跟中了奖似的，满脸放光。
傍晚，梦巴黎餐厅。
这家西餐馆装潢讲究，氛围十足。
大厅中央坐着个金发洋妞，指尖流淌出轻柔的钢琴曲。
“小姐您好，请问几位？”穿西装的侍应生礼貌迎客。
抬眼看见来人是王姒姒，他明显一顿。
昨晚那个七点刚过就到，独自坐到凌晨两点关门才走的女孩，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两位。”
王姒姒心情好得很，随手指了角落的位置，完全没在意对方眼神里的微妙。
坐进软沙发里，她下意识望向窗外。
彭鲲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不过这次……总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她心里刚嘀咕完，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最邪门的东西——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
另一边。
“行，你们能到场就行。”
彭鲲点点头，对小熊说：“你要是还想播就继续，我先走了。”
小熊应了一声。
可哪还有心思直播？
这种节骨眼上还开镜头，得多没心没肺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彭鲲叫她去艺考所干嘛？
封杀？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