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
天还没亮透。
窗外传来几声鸡鸣。
陈风揉了揉睡眼。
昨天晚上跟李虎约好的，今天赶海。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穿上放在床边的旧外套。
布料磨得有些发亮，带着一股淡淡的海水味。
那是他爸以前出海穿的。
走出房间，院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厨房的窗户透出一点光。
母亲已经起来了。
“醒啦？”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嗯，妈，跟李虎约好了赶海。”陈风走过去，看到母亲正在灶台边忙活。
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大米的清香。
“早饭快好了，吃点再去。”母亲把两个煮好的鸡蛋塞进陈风手里，“海边风大，多穿点衣服。”
“知道了妈。”陈风接过鸡蛋，剥开一个，吃完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刚吃完鸡蛋，院门外就传来李虎的大嗓门。
“陈风！走了！”
“来了！”陈风应了一声，拿起墙角的小铲子和塑料桶，又从门后抄起一把旧抄网。
母亲追到门口，叮嘱道：“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放心吧婶！我看着他！”李虎的声音远远传来。
两人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李虎载着陈风，沿着村里的小路往海边骑。
路面坑坑洼洼，车座硌得屁股生疼。
海风吹在脸上，带着咸湿的气息，还有一丝凉意。
“昨晚那杨梅酒劲儿不小，头还有点晕。”李虎蹬着自行车，嘴里嘟囔着。
“谁让你喝那么多。”陈风坐在后座，抓着李虎的衣角。
“高兴嘛！你回来了，以后咱哥俩又能一起出海了！”李虎哈哈笑起来，声音在寂静的清晨传得很远。
骑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海边。
天已经蒙蒙亮了。
远处的海平面上，泛着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今天潮水退得挺远。”李虎停下车，指着远处裸露出来的大片礁石，“运气好的话，能摸到不少海螺。”
两人锁好自行车，提着工具往海边走。
沙滩上湿漉漉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礁石区里，已经有几个早起的村民在赶海了，手里的小桶叮当作响。
“走，去那边看看。”李虎指了指左边一片人少的礁石区。
两人分开行动，李虎拿着小铲子去翻石头，陈风则提着抄网在水边转悠。
礁石缝里积着海水，清澈见底。
陈风盯着水里看，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小时候，这里是他的宝藏之地。
螃蟹、小鱼、海螺，总能装满小桶。
可今天，运气好像不太好。
他在礁石缝里找了半天，只摸到几只小螃蟹，还没拇指大。
李虎那边也没好到哪去，桶里只有几个空壳的海螺和一些小杂鱼。
“妈的，白跑一趟。”李虎把铲子往石头上一扔，有些泄气，“这鬼天气，鱼都躲哪去了？”
陈风没说话，只是看着空荡荡的桶，心里有点失落。
他还想着，要是能多抓点，拿到镇上去卖，也能给家里补贴点。
“走吧，去那边沙滩看看。”李虎捡起铲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两人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沙滩上留下两行脚印，很快又被海浪冲平。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李虎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
“哎，陈风，你看那！”
陈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海湾角落里，退潮后露出几个大水坑，像镶嵌在沙滩上的蓝宝石。
水面在晨光下闪闪发光。
“这水坑看着不小啊！”李虎眼睛一亮，“说不定里面有货！”
“去看看。”陈风心里也泛起一丝期待。
两人快步走过去。
水坑挺大，水也挺深，看不到底。
水面上偶尔有鱼跳起来，荡开一圈圈涟漪。
“有鱼！”李虎激动地一拍大腿，“肯定是退潮时没来得及游走的！”
陈风蹲下身，把手伸进水里。
水很凉，带着一股海泥的腥味。
他看到几条小鱼在旁边游来游去。
“这水太深了，不好捞。”陈风皱了皱眉。
“怕啥！”李虎搓了搓手，“回家拿抽水机！把水抽干！”
“时间够吗？”陈风有点犹豫。
“咋不行！我家那台12马力的柴油抽水机，半小时就能抽干！”李虎拍着胸脯，“赶紧的，别等下涨潮了，要不就被别人发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兴奋。
“走！”陈风站起身。
两人一路小跑回到自行车旁，李虎骑上车，陈风坐在后座，拼命蹬。
自行车像一阵风似的冲回村里。
“叔！婶！在家吗？”陈风在自家门口大喊。
“咋了这是？慌慌张张的。”李虎他妈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没织完的渔网。
“妈！抽水机！把咱家抽水机借我用一下！”李虎冲进院子，就去拖角落里的抽水机。
“你干啥用啊？”李虎他妈纳闷道。
“海边发现个大水坑，里面全是鱼！”李虎也顾不上解释，把抽水机往三轮车上一搬。
陈风也赶紧回家，拿了几个大水桶和一个空的食用油桶改造成的水箱。
“你们干啥去啊？”陈风他妈也出来了。
“妈，我们去抽点鱼！”陈风说着，把水桶搬上李虎的三轮车。
“小心点啊！”
李虎发动三轮车，滴滴滴的声音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两人坐在三轮车上，抽水机在后面颠得哐当响。
“快点快点！”李虎一个劲地按喇叭，把路上的几只鸡吓得扑腾着翅膀乱飞。
回到那个大水坑时，天已经快亮了。
幸运的是周围还是没人。
“赶紧的！”李虎跳下车，把抽水机搬到水坑边，接上水管。
陈风则在水坑的另一边，挖了一个小水沟，让水往海里流。
“好了没？”李虎喊道。
“好了！”
李虎拉动抽水机的启动绳。
突突突——
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水柱从水管里喷了出来，冲向海里。
两人坐在旁边的礁石上，看着水面一点点下降。
“你说这里面能有多少鱼？”李虎叼着一根草，问道。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吧。”陈风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群，心里也没底。
抽水机响了半个多小时，水坑里的水差不多见底了。
各种鱼在泥里扑腾着，活蹦乱跳。
“卧槽！这么多！”李虎猛地站起来，眼睛瞪得溜圆。
陈风也愣住了。
只见泥坑里，到处都是鱼。
巴掌大的小八爪鱼在泥里蠕动，几条小真鲷在扑腾，还有几条鮸鱼和鲈鱼，个头都不小。
石缝里，还藏着不少花螺和石九公。
“快！拿桶！”李虎大喊一声，第一个跳进泥坑。
陈风也赶紧拿起抄网和水桶。
小八爪鱼抓在手里，软绵绵的，还会喷墨汁，弄得手上黑乎乎的。
真鲷的鳞片很滑，抓了好几次才抓住。
“石九公背上的刺很扎人，得小心点啊”陈风说着。
两人忙得满头大汗，衣服上全是泥点子。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皮肤发烫。
海风吹过，带着一股鱼腥味。
“够了够了！再装不下了！”陈风看着堆得像小山似的渔获，说道。
几个水桶和水箱都装满了，
李虎还在泥里摸来摸去，不肯罢休。
“再找找，说不定有大货！”
突然，李虎“哎哟”一声，从泥里拔出脚。
“咋了？”陈风赶紧跑过去。
“被螃蟹夹了！”李虎提起脚，只见一只巴掌大的青蟹正死死地夹着他的裤腿。
“好家伙！”陈风一把抓住青蟹的背壳，把它扔进桶里，“这下发财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把抽水机搬上三轮车。
李虎发动三轮车，突突突地往村里开。
水桶里的鱼还在扑腾，溅了他们一身水。
路过村口时，正好遇到几个早起的村民。
“哟！李虎，陈风，这是在哪弄这么多鱼？”一个大妈拎着菜篮子，好奇地问道。
“海边抓的！运气好！”李虎得意地扬了扬头。
“啧啧，这么多石九公和花螺，能卖不少钱呢！”另一个大爷凑过来看了看，眼里满是羡慕。
“是啊，准备拉到镇上去卖！”陈风笑着说。
回到家，陈风他妈看到这么多渔获，眼睛都亮了。
“我的乖乖！这么多！”她赶紧找来几个大盆，把鱼倒进去，“快，赶紧收拾一下，去镇上还能卖个好价钱！”
“婶，我们先走了！”李虎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
“吃了早饭再去吧？”陈风他妈挽留道。
“不了婶，去晚了鱼贩子都收摊了！”李虎说着，和陈风把渔获搬到三轮车上。
陈风换了身干净衣服，拿了个蛇皮袋，把一些品相好的鱼挑出来单独装。
“这些带去镇上卖，剩下的留家里吃。”陈风对他妈说。
“哎，好。”陈风他妈应着，又往陈风兜里塞了几个煮鸡蛋，“路上饿了吃。”
两人骑着三轮车，往镇上赶。
还没到镇上两人就已经听到响起鱼贩收鱼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