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
林玉瑶摔在地上，泪水盈眶。
慕青见状，连忙放下鼓槌，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将她扶起：“林小姐没事吧？都怪我，方才敲鼓太过投入，节奏没掌握好，吓着你了，实在对不住。”
几个宫女也赶忙上前，搀扶着林玉瑶退下去整理仪容。
安国公林震脸黑如炭，他既气顾兰倾毫不留情的态度，更恼自己女儿行事太过蠢笨明显。
但在皇帝面前，也只能朝皇帝恕罪:“小女莽撞，惊着陛下了。”
皇帝见状，赶紧和稀泥道：“无妨，无妨！让玉瑶丫头下去好好歇歇，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声再起，一队彩衣舞姬翩跹入场，水袖翻飞。
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低声交谈，或欣赏歌舞，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
渐渐的，宴会气氛松弛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清秀俊朗的年轻官员，似乎鼓足了勇气，端着一杯酒，脚步有些迟疑地朝着慕青所在的席位走来。
是今科榜眼，现任翰林院修撰的苏文远。
苏文卿走到慕青席前，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羞涩，躬身行礼：“下官翰林院修撰苏文远，对慕少师当年风采仰慕已久，今日得见，想敬慕少师一杯！”
他说完后，几乎不敢抬头看慕青，举着酒杯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
他这般情态，立刻引起了周围一些官员的起哄：
“呦！文远这是见到偶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苏兄可是我们今科有名的才子！”
“哈哈，慕少师，苏榜眼这可是真心实意啊！”
听着同僚的打趣，苏文卿的脸愈发红了。
慕青看着眼前这个紧张的年轻人，觉得有些好玩，又有些感慨。
她爽快地拿起自己的酒杯，站起身，笑道：“苏修撰过奖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是今科榜眼，才华横溢，将来必是国之栋梁，这杯酒，该我敬你才是。”
说着便要与他碰杯。
苏文远受宠若惊，连忙伸出酒杯。
就在两只酒杯即将相碰的刹那，一只骨节分明、握着白玉酒杯的手，却突然从旁伸了过来，极其自然地隔在了两只酒杯之间。
众人一愣，循着手看去，只见顾兰倾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
他站在慕青身侧，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清冷。
“苏修撰。”
顾兰倾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波澜:“你去岁秋闱的那篇《论漕运疏》，条陈清晰，切中时弊，文采斐然，确是难得的好文章。陛下当时也赞誉有加。”
苏文远没想到顾丞相竟然记得自己的文章，还如此夸赞，连忙躬身道：“丞相过誉，下官愧不敢当！”
顾兰倾却不再接话，反而侧头看向慕青，语出惊人：“怎么今日见你又饮许多酒？昨日不是非拉着我去春和楼听戏饮酒，今早上朝时还嚷着头疼。”
“！”
众人大惊，八卦的眼神瞬间射来，周遭一圈的谈话声都好像小了不少。
然后慕青是同样的心情。
“！”
咱俩什么时候喝酒去了！
我的酒量能头疼？！
顾兰倾的目光扫过苏文卿的酒杯，他淡淡说道：“慕少师方才击鼓费力，昨日和今日又饮了不少酒，这酒性烈，再饮恐伤身。苏修撰这杯敬意，不如由本相代劳，如何？”
说罢，他也不等苏文远回答，径直取过慕青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将空杯底亮给苏文远，眼眸微挑：“苏修撰，请自便。”
苏文远被他这番操作弄得措手不及，最终只能喝了那杯没敬出去的酒，怔怔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顾兰倾则神色自若，而且丝毫没有要回到自己座位的意思，竟就着“挡酒”，理所当然地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
慕青忍不住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下，用眼神无声地质问：你这是干嘛？
顾兰倾感受到她的小动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在宽大袖袍和桌案的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指尖微凉，带着丝情欲的味道，轻轻摩挲着她手背细腻的肌肤，带来一阵微痒的战栗。
“慕将军，你方才击鼓的样子……太招人了。”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为夫，心里不痛快。”
慕青被他这直白的话和手上的小动作弄得心头一跳，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但见舞女依旧翩翩，众人皆在饮酒作乐，似乎无人注意这一边。
慕青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扫视四周，最终仍然是忍不住去瞧了顾兰倾一眼。
顾兰倾手臂支在桌子上，侧眸望着她。
眼底的欲色毫不遮掩。
慕青只觉脑子某根弦，啪，再次断掉。
她蹭得起身，匆匆离开了席位。
顾兰倾没有动，脸上也没有丝毫讶异。
他看着那道逃离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片刻后，他放下空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他站起身，并未引起太多注意，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暖阁。
穿过回廊，远离喧嚣，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月光洒在积雪的庭院，映出一片清辉。
他径直走向一处专为宴客准备的、相对僻静的休息室。
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扣了扣门扉。
“叩、叩。”
敲门声落下的瞬间，房门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
紧接着，一双手臂从黑暗中伸出，挑起他的衣襟，将他揽了进去。
房门在身后被迅速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顾兰倾尚未站稳，慕青的气息便猛地撞入他怀中，紧接着，滚烫而急切的吻，便如同骤雨般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