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质问完，又狠狠瞪了顾兰倾一眼。
见他虽然面上依旧没什么大表情，但眼神微垂，明显是知道理亏，默默认错的样子，心头那股怒气这才算彻底消了。
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暂且放过了他。
这时，一直静立一旁的云丝语缓步上前，对着顾兰倾躬身行礼，声音依旧是那股子柔润：“丝语见过顾丞相。”
顾兰倾因慕青方才那番举动，心情颇佳，连带着看这戏子也顺眼了两分，便淡淡应了一声：“嗯。”
随即吩咐道，“八野，带云郎君去客帐休息，一路舟车劳顿，好生安置。”
“是。”八野连忙应下。
云丝语却并未立刻离开，他抬起眼，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慕青，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他说道：“多谢丞相大人体恤。这一路多亏了慕少师照拂，事事亲力亲为，关怀备至。若非慕大人，丝语怕是难以安然抵达此地。”
顾兰倾是何等人物？
这等看似感激实则暗戳戳彰显与慕青关系不一般的绿茶套路，他当年为了引起注意，玩得比这娴熟多了。
他心下冷笑一声，面上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极为自然地侧首看向身旁的慕青。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又纵容的亲昵：“青儿她就是这般热心肠，看不得旁人受半点委屈。我离京前还特意嘱咐她要好生将养，莫要操劳。你看，她是半点也没听进去。”
他说着，目光重新转向云丝语，笑容庄重得体，“不过青儿她身为朝廷命官，照顾随行之人本是分内之事，多费心也是应当的。这一路，辛苦郎君了。”
慕青显然没能领会其中的暗潮汹涌。
她只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见两人还在客套，忍不住哈哈一笑，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拍了拍顾兰倾的胳膊，又对云丝语爽快道：
“哎呀，无妨无妨！都是小事儿！云郎君你也别客气了！咱们还是先别说这些了，赶紧吃饭吧！这一路光啃干粮，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她说着，拉着顾兰倾就往营帐方向走，
浑然未觉两个男人之间那无声交锋的第一个回合，已在她家顾兰倾几句滴水不漏的话语里分出了胜负。
云丝语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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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内，闲杂人等都已被顾兰倾屏退，只剩下他们二人。
火头军送来的饭菜虽不算精致，但热气腾腾，在奔波多日后显得格外诱人。
慕青也顾不上什么仪态，坐下便狼吞虎咽起来。
顾兰倾并未动筷，只是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吃。
跳跃的烛光映照着她沾了些许尘土的侧脸，腮帮子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带着一种纯粹的，生机勃勃的可爱，让他心头一片温软。
慕青风卷残云般吃完，满足地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啊……真是令人怀念的味道啊……这热乎劲儿，绝了！”
顾兰倾眸色微深，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嘴角一点油渍，声音低沉：“你那些年在外行军打仗，像这样的寒冬，怕是没少吃苦吧。”
慕青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语气轻松：“害，身居其位，谋其政，尽其责，习惯就好了。
想当年在北疆，雪能埋过半个人，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手脚生冻疮是常事，有时候握着兵器，感觉手指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驻扎的地方，有时候就是雪窝子，能把人冻僵。
吃的就更别提了，干粮硬得像石头，得用体温焐化了才能啃动。
偶尔能找到点野物，都算是老天开眼……”
她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点忆往昔峥嵘岁月的调侃，仿佛那些艰苦不过是趣闻轶事。
但这轻松话语的背后，是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个孤寂寒冷的夜晚。
顾兰倾听着，忽然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这样的苦。由我来护着你。”
慕青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她仰起头，在他的脖颈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你我之间，何谈谁护着谁？我们并肩前行，一起为咱俩争一个未来。”
慕青从他怀中直起身，神色一正，走到了悬挂的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几处被标记的区域。
“好了，说正事。我对蛇曲山的地形，比你们更了解。”
她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山脊谷地，“你看这里，看似是平滑的雪坡，实则下面暗藏冰裂缝，人马踏上去极其危险。
还有这里，背风处积雪极深，看似平坦，实则步履维艰，但若反其道而行，或可借此隐蔽行军……”
两人就着地图，低声商讨起来。
慕青对雪地作战的独到见解，对地形利弊的精准把握，让顾兰倾频频点头。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帐外风雪声似乎也渐渐歇了，只余一片静谧。炭火燃得正好，将帐内烘得暖融如春。
一番激烈的头脑风暴后，倦意渐渐袭来。
慕青忍不住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尾沁出些许泪珠。
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烛火旁的男人吸引。
跳动的烛光在他俊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长睫低垂，鼻梁高挺，薄唇在暖光下呈现出一种诱人的润泽。
他凝神看着地图，神情专注，带着一种禁欲的诱惑。
慕青看得心头一跳，一股混合着倦意与某种躁动的热流悄然涌上。
她站起身绕过桌案，到顾兰倾身边，忽然俯身，双臂自后方缠上了他的脖颈。
“兰倾……”她将下巴亲昵地搁在他的肩头，红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夜深了……我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脸颊似有若无地磨蹭着他颈侧的皮肤。
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她得逞般地低笑一声，继续撩拨道：“我们去你帐中歇息吧？今天好冷……你帮我暖暖，可好？”
手指顺着他的臂膀缓缓下滑，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胸膛，最终停留在他紧实的小腹处。
她的气息像是带着钩子，顾兰倾眼神晦暗，喉结微动，心中渴望与她亲近的念头如同野草疯长。